试论西方国家的经济调整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专论

　　试论西方国家的经济调整
钱李仁
（一）复苏疲软乏力为战后所未有
从１９９０年下半年起，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下简称西方）相继出现经济衰退。美国是从１９９０年第三季度到１９９１年第一季度，此后虽缓慢回升，但至今步履维艰。欧共体１９９１年进入衰退，现仍未走出低谷。日本经济增长减速始于１９９１年４月，不景气已两年多了。
起初，人们对这场衰退的来势估计偏低，对它的复苏估计偏早。欧共体和日本都曾多次调低对经济增长率的预测数，美国布什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博斯金和“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和美国多数经济学家都对复苏的到来过于乐观，以致１９９１年的总统经济报告也把当时的衰退主要归之于海湾战争及其引起的油价猛涨抑制了消费者的信心，认为随着信心的恢复，衰退将自然过去。后来的事实证明，经济问题成为决定１９９２年美总统竞选成败的关键。
克林顿对经济形势的估计比较谨慎。今年４月公布的美国政府１９９４财政年度预算说：“按照过去的周期标准来看，这次的经济复苏疲软乏力，即使１９９２年下半年经济增长率出现短暂激增时也是这样。”
预算对去年、今年和未来五年美国经济增长率和失业率的测算是：以财政年度计，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１９９２年为２．７％，１９９３年为２．８％—３．１％，１９９４年为３％—３．３％，此后放慢到１９９８年的１．８％—２．５％。失业率则从１９９２年第四季度的７．３％降至１９９７年第四季度的５．５％—５．７％。
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
１，战后历次复苏期的第一年，实际国民生产总值增长平均达６％，而这次复苏的第一年——１９９２年，即使有下半年的“短暂激增”，全年度也只有２．７％的增长率，而且增长势头维持到１９９４年度的最高３．３％以后，１９９５年起又将放慢。这样软弱无力的回升在战后美国历史上是从未见过的。
２，这样的增长速度能否使失业率降低到预算所估计的程度，还是一个问号。例如，在去年第三、四季度经济增长分别达年率３．４％和４．８％以后，今年１、２月份就业分别增加３８万和３６．７万人；但克林顿随即指出，新增加的工作大部分是部分时间工作，而且当前复苏中的就业人数较过去历次复苏中的同期少３００万人。到了３月份，失业又增加２．２万人。
欧共体和日本也各有一本难念的经。素有欧洲经济火车头之称的德国，要完全从统一带来的经济负担中摆脱出来，快也要到本世纪末。在此之前，欧洲经济可能难有大的起色。日本１９９２年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率降到１．５％，是战后第二个最低值（仅高于１９７４年的－１．４％）。
（二）处在两个调整的交叉点上
西方经济所出现的困境，发生在两个调整过程的交叉点上，这也是战后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两个调整过程几乎同时开始于８０年代末９０年代初。
第一个调整，实际是调整８０年代中、后期经济增长中积累起来的内在矛盾。这些矛盾在美、欧、日的表现有很大差异，但共同的问题是市场需求的不足和投资与需求的脱节（不足或过度）。
在美国，用借债来刺激经济曾从１９８４年起取得五年左右的持续增长，通货膨胀和失业率都降低到可接受的水平，但是代价很大：全国各类公私债务在１９８６年至１９９１年第二季度不到五年的时间内上升４４．３％，达１３．６万亿美元，几乎是国民生产总值的两倍半。其中家庭和个人债务增长最快，为５０．７％，总数达到纳税后个人收入的９５％左右。沉重的债务使家庭和个人消费能力和信心都趋于低落，这又对企业的投资信心产生消极影响。
在日本，问题主要表现为投资过度，超过了市场容量。１９８５年西方五国财长会议迫使日元升值。为抵消由此对出口带来的影响，日本工业在１９８７年至１９９０年这四年设备投资额每年增长１５％。但国内外市场容量有限。日本这四年国民生产总值每年增长５％左右，在西方堪称“优等生”，但支撑不了这么高的投资额增长率；这个比率在１９９１年第二季度降为７％，第三季度再降为５％；而国民生产总值去年只增长１．５％。这些都说明需求大大落后于供给，不得不进行调整。
“泡沫经济”的崩溃是日本的另一大问题。其实质是，日元升值和其后日本银行为刺激经济而持续实行低利率达两年半，激发了股票和房地产投机潮，“创造”了虚假的购买力，使票面值远高于实际值。这也不能持久。股票和地产先后暴跌，金融业不良债权官方数字为１２万亿日元，民间调查则高达３０万亿，几乎相当于国民生产总值的１／１０。这本身就是一种痛苦的调整。
欧共体在１９８６年—１９８９年投资年增长率平均达５．９％，原因之一是１９９３年统一大市场前景的推动。随着德国统一和东欧变化所带来的问题，这个前景反而变得模糊。１９９２年投资出现负增长，消费增长率逐年下滑：１９９１年１．６％，１９９２年１％，预计今年将不超过０．８％。这都是市场前景不佳的结果或表现。
失业是这次衰退中的突出问题。欧共体失业率高达１１％，人数达１７００万。美国进入复苏增长期而失业减少不多，被称为“没有工作机会的复苏”。这说明，由于采用高新技术提高生产率而减少的工作岗位，缺乏新增加的生产能力来创造新工作岗位加以填补。
更重要的是，这种现象还间接反映出高新技术在目前阶段尚未能开发出新的为消费者大量需要的支柱产业，而这个问题对于产业结构的调整具有根本性意义。一般认为，信息和环保用品是最有希望进入千家万户的新一代耐用消费品。究竟如何，当然还要看。引述前德国基社盟主席施特劳斯生前的一段话，大意是，德国经济的未来，取决于能否通过应用最现代化的、借助于电脑的方法，开发和创造在世界市场上有竞争力的革新产品。这番话，道出了决定西方以至世界经济未来格局的一个根本性问题。
扩充市场需求的另一个根本性问题是，能否开辟出新的大容量的市场。这方面最受注意的是东亚地区，包括中国在内。越来越多的西方经济界、政界和舆论界人士在探讨这个地区的经济前景，并开始行动起来。西方怎样从中找到拓展市场的新途径，本地区经济怎样利用这个难得的机遇登上新的台阶，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西方经济调整的进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