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声动远听——为俄文版《毛泽东诗词选》写的序言 [复制链接]

第8版(副刊)
专栏：

　　诗声动远听
——为俄文版《毛泽东诗词选》写的序言
臧克家
毛泽东，大名垂宇宙。他不仅是伟大的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同时，也是杰出诗人。外国朋友钦佩地说：“一个诗人赢得了一个新中国”，足证他诗词的力量之强大，影响之深远。世界各国，语言文字虽不同，但对诗词而言，是灵犀一点通的。
毛泽东诗词，篇数不算太多，但造诣是很高深的。他的作品，是半个多世纪以来革命经验的结晶。他以高超的艺术手腕，表现了时代精神和人民的希望，写出了亲身经历的战斗生活，为实现远大理想，不屈不挠、压倒一切艰难困苦的磅礴气魄，一往无前的坚强意志。他的诗词，堪称“史诗”，也可说是“诗史”。“史诗”，是就他的作品所表现的时代而言；“诗史”，是就他的诗词，继承了中国诗歌优秀传统而又有所创新，为旧体诗词开辟了一个新纪元说的。
他的诗词中的一部分是革命现实主义的，写了所经历的现实，使人读了，如历其境，如《西江月·秋收起义》、《西江月·井冈山》等等；另一部分，是革命浪漫主义的，上天下地，想象高妙奇特，把人引入一个非凡的境界，《蝶恋花·答李淑一》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这两种创作手法虽然不同，而扎根于现实生活的土壤则一。究其实，他的现实主义作品中也不无浪漫主义成分，浪漫主义作品中，也离不开现实生活。因此，可以说，毛泽东诗词是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结合的典范。
毛泽东诗词所以能够达到这么高的艺术成就，是由几个重要因素造成的。顶顶重要的是，长期的战斗生活，使他有了极为丰富多采的实践经验。同时，他个人有着浓重的诗人气质，在战争激烈、军书旁午之际，在马背上也分出精力与时间“哼”成诗词。毛泽东天份高，青年时代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成绩优异，不到２０岁，写的诗文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准。今天，查阅他青年时代的诗文，可以验证。一个人从事创作，只凭“八斗才”是不够的，还必须辅以“五车书”才行。诗人毛泽东，勤奋学习，手不释卷。从青年到中年、老年，嗜书如命，政治、经济、军事、科学、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无所不读。他读书，不是浏览，而是研读。读后，在书上写批语，多的竟达万余言，精力惊人，见解独特。就诗词而言，更是如此。他手书古代诗人诗词数百篇，对名著《词综》的作品也标出了等次。诗人之中，他特别喜爱李白、李贺、李商隐，这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所受到的影响。
毛泽东的作品，一般的评论，词高于诗。他曾说：我用“词”这种形式，习惯了，用起来得心应手。他的诗作有七律、七绝，没发表过五律。他认为律诗束缚人，他是个创新精神很强的诗人。但是，他的诗作也是高超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气势宏伟，情感充沛，音调高昂，令人奋发，系出自大胸怀，大手笔的大作！《七律·和柳亚子先生》，另是一种情调，一种境界。作比的话，《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好似大风歌，《和柳亚子先生》则似春风和煦，充满友情。其中警句“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与《七绝·为李进同志题所摄庐山仙人洞照》中的“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成为哲理性很强、为万人所称道的名句。可以这么说，毛泽东的诗词风格，有的豪放，有的婉约。
毛泽东的词作，题材多样，长短不一。有的写实，有的述志，有的抒情，有的写景。像《十六字令》，短小富于民歌意味；《七古·送纵宇一郎东行》较长，另是一种笔墨。写景的有《念奴娇·昆仑》、《浪淘沙·北戴河》等，而此一作品中，为万人所传诵，可称为毛泽东诗词冠首的《沁园春·雪》境界之高，气魄之大，可说前无古人，写景与抒怀结合得天衣无缝，状写本领令人惊佩！
毛泽东，写出了举世称誉的佳作，但他不以诗人自居。自谦：“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再则诗味不多，没有什么特色”。他每有新作，不耻下问，到处求正。他的诗词一改再改，精益求精。有些字句，听从读者的意见，有所修改。
读毛泽东的诗词作品，鼓舞人的志气，又得到美感享受。学习他的革命人品与诗品，也要学习他勤奋学习、虚怀若谷的高尚精神。
《毛泽东诗词选》俄文版在俄罗斯联邦出版，谨以这篇短文表示我的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