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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绿洲的果园祝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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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9-02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为绿洲的果园祝愿
杨牧
在我的生活史的链条中,在新疆建设兵团的25年是重要的一环。我曾经作为它的一个细胞,与它共呼吸,共伤痛,共繁衍,走过了一段永远难以忘怀的岁月。
记得我在我的一部自传体的长篇纪实作品中,写到我弱冠之年初进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边缘一个小小农场时,第一次“走遍全场”的感觉:“所到之处,我皆震慑!这里绝非我想象的那样,只是一方荒凉的僻壤。林带如织,渠垄有序,每片房屋都分布井然,一块条田就大到上千亩,拖拉机、播种机、中耕机、收割机……机械如林,完全是一个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农场!”而“这样的‘场’,据说在兵团就有数百个,插进1/6个中国大的浩浩新疆的每个角落——鬼斧神工的一番伟业!”
那是惊叹,是在1964年,距兵团草创仅仅10年(我所指的那个农场更只有短短6年的时间)。10年间的一个“草稿”,就已叫我大为震惊;而今它已走到四十不惑之壮年,自然更是一篇可观的大文章了。是的,兵团,这个在中国拓荒史上有着特殊意义的生命群体,它的诞生,它的创举,它的惊风泣鬼的业绩,远远不是我这样的一介书生几句苍白的赞美言词能切中的。但那里的戈壁确实变成了一方方绿洲,那里的天宇确实改变了千百年来的原色,那里的生命,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确实在顽强地抗争着,辉耀着,铸下了一部令每个“兵团人”为之骄傲的大地史诗。近代史上曾喧嚣一时的左宗棠的“屯垦戍边”只是昙花一现,转瞬间留下一片凄凉,而这个兵团居然持续了40年之久,而且仍在葱茏着和壮大着,拚着劲儿发展着,就可称史无前例了。
大概是鬼使神差的原因,我离开了兵团。有人问我,离开后有何感受,我懊丧地说,我很后悔,我曾几次想到回去。他们狐疑地看着我。也许他们永远不明白,一个和兵团结了不解之缘的人,是很难说清为什么和不为什么的。比如我,一闭上眼睛,那里的许许多多往事,许多面孔,每片房屋乃至每株草木,都会清晰地闪现出来,有时叫我潸然流泪。无论在哪里,只要一提到“是兵团的”,都会有说不完的话语。我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我在那里留下过苦痛,也留下过许多令我回味的甜蜜;兵团的风雪打磨过我,但也同样成就过我——倘若我生命中没有兵团的那一“环”,也许我完全是另一回事。于是我笑笑对他们说:“这就如同孩子长大了,你可以说出父母身上一大堆毛病,但你的身上永远流着他们的血,而且叫你无法改变!”
事实上我所遇到的许多与我同类的“兵团人”,都有这种难以言状的“兵团情结”。
我离开了,兵团的事情仍然叫我牵肠挂肚。我离开的时候,正是兵团处于浮躁而又跃跃欲试的阶段,或者叫做新时期中的转型期,许许多多“未了之事”和“未尽之业”形成了一个个大悬念。这些年来,不断有朋友自新疆来,我总要过筋过脉地打问,可惜又多是只鳞片爪,隔靴搔痒,不得要领。就在这时,我高兴地看到,兵团在庆祝它的40岁生日的时候,推出了一部大型报告文学集——单是那书名《艰难与辉煌》,就叫我兴奋、感喟和动容。是的,兵团的过去是艰难且辉煌的,兵团的今后还是艰难且辉煌的;欲其辉煌必经艰难,唯其艰难才有辉煌。世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单一的顺畅,何况是这样一个庞大异常的躯体在作新的历史选择和历史奋争!
兵团正面临第二次创业,这已成为包括我这类离开了兵团的“兵团人”的一种共识。它不仅仅是个“振兴”,更不仅仅是个“坚守”,它必须在诸方面“脱胎换骨”,与世界接轨。机遇确实与挑战同在,艰难更与辉煌并存,甚至在辉煌纷呈的路上坎坷丛生。世界的格局和中国的走向及其必将遇到的各种新课题,也必将赋予中国大西北的兵团更光荣也更悲壮的使命。而无疑地,兵团的上空结出的果实,也将不再仅是几串葡萄,几只西瓜,悬挂在西北天宇下的,还将是一个充分显示人类精神、民族尊严和祖国统一的光耀青史的大果实。
热风起了,绿洲的果园像个摇篮
新的果们掀着绿色的襁褓动弹。
热情的黄鹂飞来了,带一串歌,
报告行人,报告蓝天。
——我为绿洲的果园祝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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