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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找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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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09-06
第12版(副刊)
专栏:书海扬帆

  诗中找乐
余章瑞
人说工作着是美丽的,我说工作着也是快乐的。一旦离休、不上班了,到哪里去找这份乐呢?我的一个办法是读诗、读词,尤其是读散见于历代笔记、小品、诗话中的诗词,从中得到很大的乐趣。
现在才知道,诗本身就应该是有趣的。宋人严羽《沧浪诗话》说诗之法有五,其中之一就是“兴趣”。评注者陶明浚对此的解释是:“兴趣如人之精神,必须活泼。”清人林昌彝《海天琴思录》说:“诗之要有三:曰格、曰意、曰趣而已。格以辨其体,意以达其情,趣以臻其妙也。”还有说“诗之贵得趣”。“无趣不可谓诗”的。这些话都说得很好,都把兴趣与体制、格力、气象、音节(或称格、意)并提,认为是不能或缺的。因为有趣才能达到妙的境地,不妙就流于凡俗了。
何况有些诗的作者写它就是为了自娱并以娱人。唐代一位叫张打油的写了一首咏雪诗:“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大概就是这样的作品。这类诗历来不乏作者。在现代,鲁迅先生就写过《教授杂咏四首》、《报载患脑炎戏作》等既深刻又有趣的诗。他的《赠邬其山》以佛号作结,更令人叫绝。
许多有趣的诗大都写得俗、浅、露,有人会因此而不屑一顾。对此我愿意引用明代陆时雍在《诗镜总论》中的看法:诗写得深沉就是情,浅近就有趣,只要出于真率,深、浅、情、趣都需要,都很好。他说:“杜子美云:‘桃花一簇开无主,不爱深红爱浅红。’余以为深浅俱佳,惟天然者可爱。”我很赞赏这种态度。我国诗歌创作鼎盛的唐代,既产生了李白、杜甫等一批光辉的诗人,也产生了王梵志这样的白话诗人,张打油等一些滑稽诗人。并不因为有了前者而摒弃后者,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吧。
倘无趣,作诗就是件苦差事,读诗也一样。宋代的黄山谷问郭功甫:“公作诗费许多气力做甚?”许彦周《诗话》说:“此语切当,大有益于学诗者,不可不知也。”就是说作诗宜以妙手得之;苦吟固然可敬,倘写得轻松愉快岂不更好。
于是我想编一本书,把历代打油或近似打油的诗,形式奇特有趣的诗,集中起来,加以介绍,供读者欣赏。我在阅读中四处寻找,每有所获,则欣喜不已。如在《寄园寄所寄》中,我读到:赵秉忠状元及第,青州府衙设宴庆贺,值大雪,众请状元公题咏,状元说大家联句吧。道台吟“剪碎鹅毛空中舞”,府尹吟“山南山北不见土”,县令吟“琉璃碧瓦变成银”,状元吟“面糊糊了青州府”。雪把整个青州府和成一盆面糊糊了,这是多么精彩的压卷之句!在《孤賸》中我读到:明、清易代之际,一位隐于医的秀才吴东里,中秋节设家宴,赋诗有句云:“大烹豆腐瓜茄菜,高会荆妻儿女孙。”笔记作者以其笔法奇创收录,而我则以其富于生活情趣而击节叹赏。在《履园丛话》中读到:乾隆年间,浙江按察使百某和杭州太守李某,本来相处很好,后因事龃龉,同在一城,整月不见。李某甚至想辞官归里,文书都写好了。时方酷暑,百某差人送李一柄折扇,上面题诗二句:“我非夏日何须畏,君似清风不肯来。”李读诗失笑,于是僵硬的关系和解了。诗句风趣,比喻恰当,这样处理人际关系,何愁不臻“人和”?
前人笔记、小品中有一些相互打趣的诗,虽为戏谑,却无恶意;一些描摹世情的诗,虽嫌出世,却反映了当时人们的心态。读到这些,都使我得到不小的乐趣。我把它们摘录下来,按内容归类,终于编成了一册亦庄亦谐,庄谐杂陈,而以谐趣为主的书,叫做《历代谐趣诗词欣赏》(已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希望读者和我一样,能从诗中找乐,并会觉得此书有趣有益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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