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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知而不愠——当代中国的古籍整理与出版之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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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4-10-05
第3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

  人不知而不愠
——当代中国的古籍整理与出版之三
本报记者卢新宁周庆
现今从事古籍整理的中国学者,可说是当今中国文化人中最应受尊敬的一群。
世人对古籍整理的最大误解,在于视之为抱残守缺、拾遗补阙,是无所谓创造力的寻章摘句的。
然而,整理古籍没有精深渊博的学问是无法动手的。儒学之祖孔子一生之大成,在乎“删诗书、定礼乐、修春秋、序易传”。清代学者称“追惟仲尼闻望之隆,则在六籍”,孔子因首开私学整修古籍、收徒讲学而成“万世师表”。博学多才的孔子是他那个时代名闻遐迩的通才。孔子因此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凡是了解他的学说的人,不分时代、地域、阶级,都曾从中汲取过思想营养。在古籍整理方面,自他之后两千多年内,许多学者以此为终身事业,如司马迁、刘向刘歆父子、郑玄,以至于清代乾嘉诸贤,都成为当时博古通今的卓然大家。几千年风雨沧桑,幸得有学识渊博的古籍整理者修补残章断简,恢复历史的原来面貌,保持中华文化的一线根脉,使之成为世界文明史上唯一没有中断的文明,并日益变为人类共同财富。
而今,因学术分工的日趋细密,古籍整理更变为专门之学。专事其职的今日古籍整理研究者们深谙历史,因此虽遭轻视,仍持有正大仪容,肃然胸襟。他们深信今之学者欲读书稽古于千百年之后,没有古籍整理者的远绍旁搜,广征博取,无以存国学之梗概,窥中华文化之大略。而有关传统文化的种种研究,无不得益于古籍整理者所提供的原始文献资料。他们向岁月的残垣断壁中追寻昨日真实,再现中华文化之灿烂辉煌。
目前,从事古籍整理的学者主要在大学。1959年,根据郭沫若、吴晗、翦伯赞等一批有远见的学术界前辈的建议,北京大学中文系创办了我国第一个古典文献专业,培养专门人才。尔后,又在上海师大、南京师大、杭州大学设立这一专业。如今,高等学校集中了全国80%的古籍整理研究力量。自1983年全国高等学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成立迄今,已有92个古籍整理研究所,共1000多位学者聚于旗下。在经费不足、待遇微薄、职称评定得不到公正对待的情况下,在外界人心跃动,纯学术研究遭受冷遇的现状下,这些学者潜心古籍,无怨无悔,用数年如一日的坚忍毅力和辛勤劳动,默默无闻地创造出深远长久的业绩。其人其事,实堪动人。
《全宋文》编纂人员、四川大学的年轻学者到北京查阅资料时,在沙滩一家招待所的地下室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啃干馒头,喝白开水,为的是省点经费,加快点进度;北大化学南楼曾有一位物理系教授发现,隔壁办公室的灯光总是燃至夜半,教授诧异:什么专业的学生如此用功?敲门询问,才知是古典文献研究所的年轻学者;吉林大学古籍所姚孝遂先生由于长期伏案研究,手不停书,双目几近失明。中华书局已故的周振甫、赵守俨先生一生倾尽心血致力于此,为世所敬仰。国家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的办公室一共只有6个人,却得负责调配整个国家的古籍出版、研究。
人或云古籍整理工作枯燥琐碎,索然寡味,但以此安身立命的学者却说,不要把我们的事业写得那么寂寞那么单调,殊不知,删重辨伪后,索引钩沉中,那种种乐趣,非身体力行者难解其味。涵泳其间,乐在其中,这才是我们的生活。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人民文学出版社退休老编辑陈新被聘主编《全宋诗》之后,一字一句比勘,一事一典查对,沉迷其中,浑然忘我,自称是“最大的喜悦”,“最大的精神安慰”。北大青年学者刘玉才的话或可代表选择这一寂寞之旅的年轻人的心声:“游弋于典籍之渊薮,如同与许多前圣先贤倾心交谈,且多半是由你初识,再昭以他人。那其中同样能感到挑战与激昂,同样能体味生命的飞扬与放恣。”
2000多年前古籍整理的开山鼻祖孔夫子曾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从难被理解却终于不悔的当代古籍整理研究者身上,我们确乎看到了学者们的这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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