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水县南岳乡农村私人借贷关系调查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浠水县南岳乡农村私人借贷关系调查
王学晋
为了了解农村私人借贷关系，中共湖北省委农村工作部工作组到浠水县南岳乡作了调查。该乡六个选区的二二二户中，有借贷关系者共一二一户，占总户数百分之五四，借贷粮食共七二一○一斤。其中解放前的债务关系现在尚未了的有七十户，借贷粮食共四二一九四斤，占借贷总数百分之五八点五。土地改革后新发生借贷关系的有七四户，借贷粮食二九九○七斤，占借贷总数百分之四一点五。现分述如下：
解放前的旧债
解放前的债务关系现在尚未了的，主要是农民相互之间的借贷，还有一小部分是富农、债利生活者和工商业兼地主所放的债。借债者主要是贫雇农，他们借债的数量加上游民借入者占借债总数百分之八六点七七。他们借的债款极大部分是用于解决口粮、婚丧、疾病等困难，有一部分是用于开支壮丁费和赌博。旧债极大部分带有高利盘剥性质，实物借贷春借一石秋还二石，钱利月息加一。
农民之间解放前的旧债的偿付情况是：付利不及本钱一倍者，占借债户总数百分之三八点五；付利一倍于本不到二倍者，占借债户总数百分之一一点八；付利二倍于本不到三倍者，占借债户总数百分之二点五；付利超过本三倍者，占借债户总数百分之二点二；本利完全未付者，占借债户总数百分之四五。
为什么本利完全未付者占借债户总数的百分之四五？
首先是因为有的欠债户存在着严重困难，根本没有偿付能力。据调查，五个困难户欠债折粮一○一二八斤，其中旧债七一五九斤，解放后只有三户还债七六四斤。这五户是一户贫农，一户小土地出租者，三户游民。他们为什么欠债，还债又有甚么困难呢？
贫农王德明解放前被人诱骗赌博，借债折粮一一四八斤。土地改革后吃饭人多，种田人少，又加上自己多病，收入不能增加，生活消费又有添无减，一年比一年困难。
小土地出租者胡永年是乡村的塾师，解放前专教“百家姓”、“三字经”，现在儿童不读这些书，他年老无事可作，生产的粮食还不够自己吃，旧债五六○斤粮未还，又新借债八四○斤粮。债虽不多，但却无力偿还。
其他三户游民，共欠债七四四○斤。其中旧债五四五一斤，百分之七十五用于赌博，百分之十三用于口粮，百分之四点四用于做行商生意。他们在解放前没有固定职业，以欺骗赌博为生，现在有了土地但不好好劳动。农民群众反映他们“吃了斗争饭吃救济饭，还想将来吃大锅饭”。他们有赖债思想，解放后仅一户还过六一○斤，其他本利完全未付。
其次，有一小部放债者的债利资本是剥削来的（富农、债利生活者和工商业兼地主放的债，总共占旧债总数百分之二八点二）。借债户对这种债一般都不积极偿还。
借债户中欠债不多而又有清偿能力者的债务已清偿了。部分比较困难的贫雇农，主动与债主协商，取得对方同意，决定分期或缓期偿还。但少数农民认为反正清偿不了，不如暂时不还，就对债主说：“等我搞转了些，再还你”，个别户在个别场合打击债主，农民尚伯臣欠龚广见十五斤皮花，去年龚向尚要债，尚向龚吐口水，并把他推出门外。
付利已二倍于本者，大多数借债户采取两种方法：双方自动解除债务，或者“拖”下去不想再还了。
许多旧债被积压了下来，债主很不满意，说：“政府放债也有息，有借有还；为什么人们借了我的钱，不仅利不给，本也不还？”
目前农村私人借贷关系及其特点
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并适应生产发展的需要，前一、二年农村私人借贷的停滞状况根本变化了。土地改革后新发生借贷关系者占居民总户数百分之三三点四，借贷仍以实物为主（谷七八五七斤，小麦八九五斤，菜籽四九一斤，蔗糖二四○斤，棉花一八六斤），货币借贷（二五六万元）开始活跃，并有少数银元暗中活动。
放债的二八户中，贫雇农占一六户，放债额占放债总数百分之六四点八；中农占十户，放债额占放债总数百分之三一点七六；手工业者占二户，放债额占放债总数百分之三点四四。
借债者四六户中，贫雇农占三六户，借债数占借债总数百分之七二点三八；中农占四户，借债数占借债总数百分之一四点六六；小土地出租者占三户，借债数占借债总数百分之七点八九；手工业者占一户，借债数占借债总数百分之一点八四；地主占二户，借债数占借债总数百分之三点二二。
全体借债户所借的债，用于口粮者占借债总数百分之四三点一四；用于婚丧者占百分之四二点八七；投资生产者占百分之七点二六；用于造屋者占百分之三点九九；用于治病者占百分之二点七四。
借贷形式及息借比例是：实物借贷，随借随还，听涨不听跌者占债利资本总数百分之三四点七；货币无息借贷者占债利资本百分之三○点八；借物还物，春借夏还，夏借秋还，借斗还斗半者占债利资本百分之一九点四四；借斗还斗三者占债利资本百分之二点九；类似典当的“干田”借贷占债利资本百分之一二点一七。
目前私人借贷关系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土地改革后，农村新发生的借贷关系，主要是农民之间带有互助互济性质的债务，它有力地解决了农民在生活和生产中所遭遇的困难，推动了农业生产并改善了农民相互间的关系。
二、大多数农民经济上升，这不仅表现在贫雇农放债数量增加（贫雇农放债数量占新债总数百分之六四点八），还表现在农民不再为“壮丁费”和赌博借债，借债逐渐减少，有的债款并且直接用于生产，这是积极的一面。另一方面，一部分农民在生产和生活中还有很多困难，如遇婚丧疾病，困难就更大，需要借债。但由于有些较富裕的农民怕“冒尖”和部分旧债受积压的影响，私人借贷关系尚未完全纳入正轨。借贷一般仍不公开，农民说：“非亲上加亲，借不到债”。据了解，解放前农民之间的借贷也是不公开的（敢放敢要的主要是地主、债利生活者和少数有政治地位的富农）现在有余钱的人有的怕“僧多粥少”借不匀得罪人，有的怕放债招风，怕“今天允许，明天又要斗争”，因此不愿出借。现在的“无息借贷”约占三分之一，时间缩短了，解放前实物借贷一般春借秋还，现在是春借夏还，夏借秋还。个别选区出现类似典当的“干田”现象，借一石谷押二石或三石谷田，收获量全部归债主，借方完粮，期限一年，期满退田。
三、发展不平衡，有的选区借贷关系仍停留在死滞状态。尚家塆解放前七户放债，放出的旧债尚未收回，现在七户都不放了。目前仅另一户孤老放人民币六万二千元。
对如何使农村私人借贷走向正常的几点意见
如何使农村私人借贷走向正常并使之有利于发展农业生产呢？我以为应抓住如下三个环节：
一、正确处理旧债。解放前的债务关系发生纠纷时，应根据借贷双方经济状况加以调解；严重困难户无偿付能力者，可根据当地历史上农民清理旧债的方法与习惯酌情处理。
据了解，该乡农民有“剁债”习惯，即借债户根据家庭经济状况拿出一定数量的物资一次偿清，其方式有二：一是破产；借债户主动邀请债主到场，将土地、房屋及其他财产悉数交给债主，由债主自行处理。这种方式，依照今天农民的觉悟是不允许的。二是取得债主的同意，停利分期还本，或清偿债利资本的一半或三分之一，即解除其债务关系。这种方法有借债户主动邀请解决的，也有债主中少数人倡导起来大多数同意的。目前情况，农民不愿“剁”，游民要“剁”群众不同情，债主则认为“还一点比不还好”。
二、提倡节约，防止高利贷乘隙复活。农村到处发现办婚丧事时候的严重浪费现象，新债用于这两项者占百分之四二点八七。贫农翟训卿去年父死，为了买一具“元花寿木”，并裹“一绸六帛、里外七层”，负债一八八三斤粮。贫农廖康贵娶妻、妻死、又娶妻，现在又离婚了，他为了办婚丧事前后负债共一五四五斤粮，旧债未还新债又压上了，生活生产极感困难。少数农民并因此即将破产。农村中如果改变了这些浪费的习惯，并使正常借贷活跃起来，高利贷是不易复活的。
三、充分发挥国家银行对农村金融的领导作用，稳步积极地发展农村信用合作社，集中闲散资金，解决部分农民扩大再生产和生活当中的困难。至于某些因意外灾害（天灾人祸）而受到生活威胁的农民，除借贷外，还可组织义仓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