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经营果园的维族老人

第3版()
专栏：伊犁通讯

一个经营果园的维族老人
本报记者　朱波
在祖国的西北边境上，土地是那么辽阔，有些地方，你就是走上几十公里也找不到一户人家，有时，你得爬过一座高山，或者穿过一道深谷，才能遇到有人住的地方；但是，这种地方也只有一两户人家，他们依靠种果树、养蜂来维持生活。维吾尔族老人巴拉提就是这样的一户人家。
巴拉提住在一条长达四十多公里的山沟里，——人们称这山沟为“撒拉宝琴沟”。在这个深谷里，除牲畜的饮水以外，哈萨克族牧民很难找到牧草。沟的两旁只是长着一些不成材的灌木。但是，这里却有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就是维族老人巴拉提的果园。里面种植着各种果树和刺梅、夜来香等鲜花；果园上空经常飞翔着几十只老人喂养的鸽子。路过这里的人都要在这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走。
巴拉提曾为这个果园费了很多心血。他常常为了果园而忘记吃饭睡觉。有一个夜晚，他在睡梦里听到羊叫的声音，就以为是羊群钻进了他的果园。他披着衣裳跑出去，向园中探视了一番，除了潺潺的溪水声，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因此，附近的哈萨克族牧民都说老人被果树迷住了。
七月的中午，天气炎热得像火烤似的。维族牧民都把牧群赶进森林的深处；维族农民回到室内，坐在地毯上喝茶；行路的人，也都歇在树荫下，等午后再上路。可是巴拉提老人在这时候，却不顾炎热，向果树喷射着杀虫药水。他喷了一阵，就停下来仔细地观察一下。他一看到那些躺在树叶上无力挣扎的害虫，就满意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这药水真管用，要是在过去，这些种植不到一年的果树早就被它们啃光了。该死的虫子像盛世才一样可恶！”
“大大（爸爸），阿娜（妈妈）叫你快喝茶去！”巴拉提的小儿子边跑边喊着。
老人好像没有听到孩子的话似的，继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当他感觉不耐烦的时候，才直了直腰回答一声：“再等一等。”
孩子对父亲的态度感到了不满，走到跟前说：“每次叫你，你都是说‘等一等’，阿娜说过你好几次了，果子也不能当饭吃呀！”
巴拉提看到儿子的紧绷着的小脸，笑起来了，说：“小撒依达洪，你怎么长得和你阿娜一样的鬼脾气，一说话就急得脸红脖子粗，怎么能向着大大发脾气呢？”随着就把儿子搂过来，指着果树说：“看，这些果树明年就要结果子了，那时你和你阿娜再也不会发脾气了！”他领着儿子在果树间走着。
“这是从伊犁河谷移来的有名的红苹果树，它结的果，个大汁多，味又甘美。这是……”
孩子被他爸爸的话迷住了，两只眼睛随着巴拉提的手指打转转。
巴拉提为什么那样苦心地照管果园呢？那是有理由的。
二十多年前，这里和撒拉宝琴沟的其它地方一样，除去一道不大的溪流而外，满是零乱的石头。巴拉提夫妇从外边移到了这里，开始收拾乱石，种植果树。但是，每次果树种上不久，就被过往的牲畜、野兽啃光了。巴拉提夫妇为了防止牲畜和野兽的侵害，就在果园的四周修起一道围墙，并在墙上面插上了树枝；又整修了水渠，以便引水灌溉。果树茂盛地生长起来了，它们给巴拉提家带来了快乐。
但是不久，新的灾难又临头了。在幼小的果树刚结了第一次果子的时候，盛世才的乡约（即乡长）骑着马跑来，命令巴拉提夫妇为即将来到的盛世才的马队准备五十匹马的草料，并警告巴拉提夫妇要小心侍候他们。乡约的命令那能违背呀，巴拉提马上跑到远处山头上用镰刀割了一捆一捆的青草，他的女人则把收藏着的包谷拿出来准备着。
约莫两个钟头以后，北边深谷中传来了马蹄声，空中扬起了尘土。附近的牧人都紧张地挥动着鞭子，把牧群赶往深山里。一会儿，歪戴着帽子倒背着枪的匪徒们跑来了。
走在前面的一个匪徒恶狠狠地问巴拉提：“乡约叫你准备的草料在那里？”巴拉提就引他到溪水边的空地上。匪徒一看到太阳底下的枯萎的青草就愤怒地问巴拉提：“牲口能吃这样的草吗？”巴拉提正要申辩的时候，匪徒就骂起来了，厉声问道：“马跑了你敢负责吗？”
匪徒们就把马群赶进果园里。马群一进果园，又蹦又跳，把树叶、嫩枝和没有成熟的果子都啃光了。巴拉提的女人急得拿了一根棍子去赶那些牲畜，却遭了匪徒们的一顿痛打。
巴拉提看到了被凌辱的亲人以及被破坏了的心爱的果园，气得混身发抖。他是个有血气的人，决不能忍受这种凌辱。他向匪徒们提出了抗议。可是，抗议没有发生效力，反而遭受了殴辱。
从此，果树都枯死了，苦心修筑起来的围墙也都被雨水冲塌了。
解放的炮声响了，匪徒们像被追赶着的野兽一样，被人民解放军打垮了，巴拉提从哈萨克牧民那里知道时代变了，人民取得了政权，他对自己的果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解放后的第二年，有一次巴拉提跑了几十里地参加一个群众大会，县人民政府工作组的同志，号召大家努力生产，改善自己的生活。乡民一致回答：“解放了，现在要好好生产，创造我们幸福的生活。”哈萨克的牧民代表，在会上报告了发展牧畜业的计划。牧民代表说：“过去，国民党反动派破坏我们的劳动成果；现在，毛主席解放了我们，使我们能在安静的日子里进行劳动。”巴拉提老人听了，自言自语地说：
“说的对，过去我们怎样也满足不了匪徒们的贪欲！”巴拉提回到家里，就开始修复被糟踏的果园，并从伊犁河谷买来果树苗。
现在，果树苗都活过来了，而且长得很茁壮。经过果园的人都称赞巴拉提劳动好，说他的果树修理的整齐。老人却向山上指了指笑着说：“我要和哈萨克人挑战哩！”（附图片）
巴拉提对儿子说：“这是从伊犁河谷移来的有名的红苹果树，它结的果，个大汁多，味又甘美。”　赵志方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