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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润罗雪村 1995-12-30 00:00

向假画亮起第一盏红灯——吴冠中胜诉后感慨良多

第7版(美术)
专栏:

  向假画亮起第一盏红灯
——吴冠中胜诉后感慨良多
李德润罗雪村
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憋了近两年的一口长气终于吐了出来。两年前,一起署名吴冠中的《毛泽东肖像》(即《炮打司令部》)假画侵权案已于今年9月28日由上海中级人民法院判决吴冠中胜诉。谈及此案,吴先生感慨良多。他说,这是法律向假画亮起的第一盏红灯,为受害者伸张了正义,体现了法律的尊严。
这次胜诉,有不少人打电话或写信向他表示祝贺,国内外的新闻媒体也十分关注这件事,做了不少报道。但吴冠中对这次胜诉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拖了两年的官司终于有了“说法”,讨回了“公道”。他认为,这个“说法”和“公道”不仅使自己舒了一口气,略感安慰,同时也显示了法律的神圣和尊严,这对美术界同仁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启示人们要敢于用法律来维护自身的权益。忧的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他说,这明明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真伪昭然,却久拖不决。我又是一个名人、是全国政协常委,又有我所在的单位为我经办这场官司,都要耗费这么大物力、人力和精力,可以想象,若是一般人,一个普通百姓遇到这种事将如何呢?公道将哪里去讨?看到这种情况,一般人恐怕不敢轻易打官司。因而合法权益得不到有效保障,如同红灯亮了有人闯没人管一样。吴冠中告诉记者,当初他也不想诉诸法律,但考虑到这关系到他的政治操守问题,才被迫拖入这场官司,没想到这么难,这么旷日持久。如今谈起来仍面带忧愤之色。他说,在很长时间里,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精神受到严重刺激,每逢有人来或有朋友打电话,他就像祥林嫂诉说阿毛是个好孩子被狼叼走了一样,反复诉说这件事。夜里也常常睡不着,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再拖下去,我真要发疯了!画也不能作了,铺开纸心情总不能平静,于是便写一些文章,搞一点理论,打发时光,《我读石涛画语录》就是在这期间写出来的。“黄金万两付官司”,实际上是“寸金难买寸光阴”的损失。
是的,吴先生的话没有一点夸张。当记者见到他的时候确实感到他较前两年苍老了许多。他说,如果这样的官司都打不赢,正义得不到伸张,如果真的输了,我就要像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那样,把我的画都扔到大海里去。当然,现在不用“怒沉百宝箱”了!
说到这里吴先生会心地笑了。他说,现在拍卖市场越来越活跃,假书画很多,不少名家都面临着假书画的威胁,有没有一个法来规范这个市场,保护书画家的权益,已成为越来越多的书画家所关注的一个问题。这次假画侵权案是我国首例,是一个范例,解决得好,对繁荣文艺,繁荣书画艺术有很大的积极作用;解决得不好,副作用也相当大。这场官司,尽管我个人付出很大的代价,但为美术界换来了声誉,为今后在美术界真正落实知识产权法作出了贡献,这也是值得的。
说到赔偿,吴冠中感到有点遗憾。他说,最初他要索赔100万元人民币,这是考虑到连那幅伪作都卖了50多万元港币,至于为打官司所付出的时间、精力是无法用金钱来计算的。现在判两被告共赔人民币7.3万元,处罚得这样轻,不利于对书画拍卖市场的伪作、侵权行为的整治。最令他满意的是判两被告要在《光明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上载文向原告公开赔礼道歉,消除影响。
在结束谈话时,吴冠中先生表示说,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为人民、为后人多留下点好东西,真正的艺术精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这只蚕就要不倦吐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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