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平常的事

第3版()
专栏：

一件平常的事
王倪
这天上午，副指导员李国章在连部大门外遇见了村里的赵大娘。赵大娘说：
“指导员：请把高泽生的棉衣要来，我给他拆洗。”
村里这两天正酝酿着要给部队拆洗棉衣。但赵大娘为什么偏偏提出要给高泽生拆洗呢？副指导员一时想不透。于是边想边和赵大娘闲谈起来。赵大娘开口就说：“恩情要报呵！送点儿东西吧，我知道你们一定不肯收；我给你们缝缝补补，表表我一点儿心吧！”
接着，赵大娘便说出了这样一件事：还是炮兵连刚到古城村的时候，正是夏天，连绵的霪雨使得丹江河常常涨水。一天下午，连部通讯员高泽生拿了件衬衣到河边去洗，旁边有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孩子，拿了块破布片也在洗着玩。高泽生认得这是村里赵大娘的孩子，名叫发亮。
孩子天真地出神地望着水面上飘着的树根、树叶，在发红的泥水里打滚。不知什么时候，孩子手里的那块小破布片，被河水冲得远远的了。
突然，孩子连叫喊一声都没来的及，便随着冲击着河岸的浪头，栽到水里去了。
高泽生听见了落水的声响，猛回头一看，没有孩子，只见在翻滚的漩涡里有只脚一闪，很快又不见了。于是，他急忙甩掉手里的衣服脱下鞋子，扑到水里去了。水不太深，但却是急流。他好容易抓住了孩子，用力地拖住，带着一身泥水爬上了岸。多亏他的动作迅速，救出了孩子，当他把吓昏了的孩子抱回去交给赵大娘时，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说：“大娘！以后可得小心啊！别再让孩子自个儿到河边去玩啦！”赵大娘抚摸着孩子的头，听着高泽生说着，心里又感激，又惭愧。等高泽生弯下腰提起鞋子倒泥水时，赵大娘说：“你把衣服脱下来，我……”高泽生还没等她说完，就回过头跑了。
丹江的水，日夜不停地静静地向东流着。半年过去了。这件事在高泽生的记忆里已日渐淡漠了。直到昨天晚上，副指导员找他谈话时，提起了这件事，他才又重新想了起来。
“你当时为什么不向班长汇报呢？”副指导员带着与其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惊异的语气亲切地问。
“关于这件事”，高泽生满有理似地说，“我当时的确没想到要汇报。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也是一件平常的事，不需要汇报，要是我或是别人做错了一件事，无论如何我是要汇报的。”
“难道做了应该做的事就不需要汇报吗？”副指导员反问了一句。但当他发觉高泽生脸上有些窘的样子时，就马上改了口气：“你经常想起这件事吗？”
“想起的，当我看见发亮那孩子跳跳蹦蹦玩耍时，当我看见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在学校门口出出进进时，我就突然想起我救发亮那孩子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
副指导员平静地问他：“你怎么想的？”
高泽生在副指导员面前显得有些不安。这样的问题不太好答复，但他终于说了以下的话：“孩子们，真可爱呵！他们现在的幸福，真使我羡慕而感到骄傲。和我小时候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于我救孩子的事，这是一个人民战士、青年团员应做的事。做这事，使我感到光荣。”他说到最后，更显的谦虚而激动。
副指导员望着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战士，出身于旧社会苦难的农村中，解放以后，在党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青年战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