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矿叹兴衰

第7版(国际)
专栏：通讯

　　百年老矿叹兴衰
本报驻日本记者张国成
三井三池煤矿位于福冈县（相当于中国的省）大牟田市。这座日本最大的煤矿在历经百年沧桑后，今天正式关闭。尽管煤炭工业在日本早已成了“夕阳工业”，近些年来不断有煤矿停产歇业，但由于三井三池煤矿在日本煤炭工业中的重要地位，仍使这个消息成为舆论界议论的话题。
三池煤矿堪称日本最老的煤矿。早在１４６９年，一位农夫在三池郡的稻荷山上发现了一种“能燃烧的石头”，从此“三池煤炭”为世人所知。但真正进行工业性规模开采，还是从明治维新以后。１８８９年，日本“三井组”从政府手中买下了三池煤矿。在明治维新兴起的工业化浪潮中，三池煤矿不仅进入了自己发展的黄金时代，也成了“三井组”的滚滚财源，为日后的三井财团奠定了基础。
这里的煤质量好，蕴藏量丰富。矿床从陆地一直延伸到有明海海底。百年来，三池煤矿共开采了２．８７亿吨煤。这些煤曾支持了日本明治维新的“兴产殖业”政策，也曾为日本战后的经济复兴发挥过重要作用。一部日本经济发展史，少不了三池煤矿；一部“昭和社会史”更缺不了“三池煤矿工人大罢工”这一页。６０年代，这里发生的劳资争议和工人大罢工，使三池成了当时日本工人运动的中心。如今，在日本经济和政治历史上都留下显著印迹的三井三池煤矿即将消失，不能不引起日本社会各界的感叹。
三池煤矿的关闭，既不是因煤炭开采已尽，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企业破产。它的衰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日本经济的现状。
二战后，随着日本经济的复兴，煤炭在日本的一次能源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低。在６０年代，还占４１．２％，到了１９９５年，已降到１６．５％。当人们把对能源需求的目光转向石油和核能后，煤炭工业便明显地衰颓了。
如果仅仅是一次能源中所占的比例降低，也许还不致使日本煤矿纷纷倒闭。日本经济规模庞大，能源需要量也很大。即使是占一次能源使用量的１６％，日本煤的总产量也远不能满足这个需求。据统计，１９９３年日本国内产煤７００万吨，但同一年日本进口量却达１．１亿吨。导致日本煤炭工业萎缩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国产煤随着日元升值，成本越来越高。成本高，售价就高。目前，日本国产煤的售价已为国际市场价格的三倍。对用煤大户来说，用国产煤不如用进口煤合算。
近年来，陷入不景气的用煤大户钢铁产业，为了降低成本，已率先不用国产煤。日本政府为了维持产业的均衡，为了不使煤矿工人失业，长期以来，只能用行政命令的手段迫使另一个煤炭使用大户发电业用国产煤。仅此一项，１９９５年度，日本发电业就多支出５００亿日元。发电公司不得不将这５００亿日元打入成本，从而造成了电费昂贵。然而，尽管国产煤的价格已高到了令电力公司无法接受的地步，但煤矿经营还是亏损。１９９５年度三池煤矿亏损１９亿日元，累计亏损已达７２０亿日元。如要维持生产，政府须进一步通过提高煤的售价加以补贴。但是，日本电气事业联合会会长对高价煤已发出了“我们不是煤矿的救世主”的警告。他们强烈要求国产煤降价，否则将拒用国产煤。
电力是任何产业都要使用的二次能源，高电费造成了高成本，高成本造成了高物价。如此恶性循环削弱了日本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日本通产省官员指出，使用国际价格的能源是日本企业在国际市场竞争中生存的前提。日本目前正在进行产业结构的调整，调整的目的之一就是切断造成高成本的恶性循环。显然，日本政府已意识到靠行政命令维持煤炭工业将不利于日本经济的健康发展。
１９９２年，日本政府制定了未来１０年煤炭产业计划，这次三池煤矿关闭即是实施这项计划的一环。此间舆论认为，三池煤矿的关闭丝毫不会影响日本用煤，相反，却可使电力工业免去使用国产高价煤的负担，此举为那些没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亮起了“红灯”。
战后，日本煤炭工业全盛时，全国共有６００多座煤矿。从今以后，只剩下“太平洋煤矿”和“松岛煤矿”两家。到下世纪初，煤炭工业在日本也许就完全成为“昔日产业”了。（本报东京３月３０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