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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汉 1997-04-24 00:00

车过拒马河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文学副刊

  车过拒马河
李汉
拒马河是我家乡的河。我从小与她耳鬓厮磨,涨水逮鱼,落水摸虾,天旱引水浇灌那干渴的禾苗,自以为对她了如指掌。
长大了才渐渐知道,她的脾气禀性,实则有如雾中花、水中月,我看不透摸不着。
1963年8月,天降暴雨。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要通过架在河上的木桥。突然,巨大的“隆隆”声由远而近。“不好,洪水来了!”老练的车夫弃车而逃,刚到岸边,洪水越他而过。车、马、货物,还有那座木桥,都一齐被洪水吞噬。洪水还冲毁两岸的万顷良田,使无数的民房倒塌。拒马河啊,拒马河,你为何这样桀骜不驯?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地糟害百姓?
听老人们讲,很早以前,这河边住着个养马人。他牵着一匹强壮的儿马(公马),想让它和一匹母马交配。儿马一看这母马,正是其生身之母,扭头便走。养马人连牵几次都失败了,便心生一计,将儿马双眼蒙住,养马人如愿以偿。
但是,刚将儿马的遮面布摘掉,儿马一眼就认出还是原来那匹马。它前蹄顿失,然后,竖起双耳,抖开烈鬃,奋起四蹄仰天长嘶一声,向滔滔河水奔去;面对那奔腾咆哮的东去波涛,一头扎进水中,这匹马再没浮出水面。目睹这场情景的人,无不怆然泪下。后来,人们就称这条河为“拒妈河”。叫白了,叫俗了,便成了“拒马河”。
自打听老人们讲了这故事,再面对拒马河那滚滚河水时,我便禁不住对它肃然起敬。拒马河啊,拒马河,原来你的脾气禀性,溶进了那匹儿马的刚烈。后来,我便渐渐地将她的暴虐淡忘了。
去年夏季到外地出差,晚间躺在旅社床上,翻阅一本从书摊买回的民间文学,不知何方人氏编撰了拒马河的一段无聊故事:某朝某代某大臣,图谋不轨,奏本当朝,拒马河奇迹出现,河南岸有“二十四汲”姓衍生;河北岸忽出雄伟“大殿”一座;西边上游河内突长“红树”一棵;顺流而下水已流至东方“天边”。君王果真前往,中途遇害身亡……(“二十四汲”、“红树”、“天边”等均为村名。)
“无聊,给拒马河抹黑!”一气之下,将书扔到一边。
扭开电视看新闻。无巧不成书,电台也播放拒马河的事情。讲的是拒马河边某村某酒厂,取拒马河水勾兑酒精,仿造京城牛栏山“二锅头”白酒,本小利厚,搞得正牌酒厂老板头疼,连连改换商标。你正牌厂头天晚上换,我假酒厂第二天早上改,那包装,那成色,那商标模样,要多像有多像,简直可以乱真。
“罪过,罪过……”一气之下,我关了电视。
出差返回的路上,天又降暴雨。拒马河水猛涨,我乘车途经拒马河桥。这是京石高速路上最长的桥,车不知走了多久,眼望车外,透过如注的雨脚,看着桥下滔滔河水正在东流。这水势可能已超过1963年,但今天拒马河似乎驯服了,也许脾气已改了吧!
忽然,我竟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怪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许有一天拒马河会发更大的脾气,使那些随意加给它耻辱的良心泯灭之徒受到惩罚吧!
车过拒马河,我思绪渐平,只见那拒马河水依然默默地向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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