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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永平 1998-03-27 00:00

中国彩电,必须居安思危——访康佳集团总经理陈伟荣

第2版(经济)
专栏:

  中国彩电,必须居安思危
  ——访康佳集团总经理陈伟荣
  本报记者 冉永平
  年初就听到一件怪事,销售收入达70亿元、利税5亿元的深圳康佳集团居然也开始“凑热闹”,搞起减人增效、下岗分流。此前,康佳在自我扩张中,曾在东北、西北、华东等地吸纳了数千名国有企业的富余人员,难道是康佳一下子吃得太多,消化不了了?日前,记者带着疑问,专访了康佳集团总经理陈伟荣。
  最辉煌的时刻
  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34岁当上康佳总经理,今年只有39岁的陈伟荣恐怕是全国同等重量级企业中最年轻的“船长”,这位在康佳最早提出“北上、西进”战略,使康佳完成了很具轰动效应的牡康、陕康、安康兼并案的企业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环顾左右而言他,谈起了中国彩电业面临的形势。
  近两三年来,国产彩电在国内市场可谓大获全胜,占有率节节攀升,而且一改过去国外搞出什么,我们模仿什么的局面,有了一定的开发能力。但是,最辉煌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冷静分析,我们取得的优势是脆弱的。
  陈伟荣认为,国产彩电的优势建立在规模、成本上,这些固然是重要的竞争要素,但在未来竞争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技术实力,而恰恰在这一点上,我们并没有多少值得夸耀的东西。
  没有技术支撑的大规模,以廉价劳动力支撑的低成本是脆弱的。因为,人家经济实力比你强,可以搞得规模比你还大,你的劳动力便宜,人家同样可以利用。国外企业在国内建立的彩电生产合资企业今后一两年都将进入规模发展时期,因此,国产彩电的价格优势很可能一夜间将不复存在。
  有些人可能也会认为,我们的开发实力已经提高,你看我们的大屏幕开发比国外不慢。但是陈伟荣认为,绝不可盲目乐观。“1月份,我到美国参加世界博览会,惊出一身冷汗。国外参展彩电都已是数字彩电。那不是我们国内一些企业宣称的数字彩电概念,而是从发射到接收都采用数字化系统的数字彩电,和我们的模拟彩电完全是两回事。我们觉得自己开发速度快了是因为人家已经转向,不在模拟上下力气了。”陈伟荣如是对我说。
  陈伟荣认为如果我们不对形势作全面客观的认识,而在成功中飘飘然,下个世纪中国彩电业不是能否继续辉煌的问题,而是能否继续生存的问题。
  治病不如防病
  水不流动就要变质
  “危言耸听”之后,陈伟荣言归正传。认清了形势,就要早拿对策。与其等到被动挨打,等到企业已千疮百孔的那天再去调整,不如在企业上升阶段、发展阶段就主动调整。国内许多企业都吃了病入膏肓才动手术的亏。
  陈伟荣说:“康佳目前形势很好,市场占有率不断扩大,经济实力逐年增强。但是我也发现,这些年企业一片繁荣,导致一些职工的危机感、紧迫感下降,对竞争残酷性的感受也不如创业初期。图安逸、图舒适、不思进取的苗头开始出现。这虽然还只是苗头,但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加以扭转,就有可能蔓延,从而使企业衰退。这种成功之后歇口气的想法不仅在康佳有,许多成功的特区企业都或多或少存在,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这可能也是人性的一大弱点,难怪毛主席在进北京的时候,特别反复强调了几个‘务必使同志们保持’。这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水不流动就要变质。人也一样,没有进取心就要落后。企业最大的资本是人才,如果没有了一流的人才,或者一流的人才发挥不出一流的作用,这个企业就要完蛋。因此,我们调整自己首先从调整人的思想入手,提出让适应不了新的竞争形势的人下岗。让每个康佳职工都感受到危机就在你身边,下岗绝不仅是亏损企业的事。
  陈伟荣告诉我,今年他们减人增效的重点放在深圳总部,预计要减20%。这样大的比例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绝不是走走形式,吓唬吓唬,而是动真格的。当然,对于康佳这样效益好的企业,下岗不是把人推向社会,增加社会负担。下岗人员可以留在企业内部,参加培训,让他们洗过脑袋换了观念,有了紧迫感后再竞争上岗。当然其收入会与在岗职工有很大差距。
  除了上述原因外,“增效”本身也是减人的目的。陈伟荣说:“今后国内市场竞争的焦点很可能从城市转向农村,这是我国工业产品的出路所在。农村购买力低就要求产品价格低。而影响价格除规模外,一个是原材料成本,一个就是人工成本。我们企业在特区,既有优势也有劣势,人工成本高就是一大劣势。在深圳雇一个人内地能雇三个。康佳为了保证产品的信誉和质量,在原材料上不能也不会动牺牲质量降成本的脑筋,因此就只有在降人工成本上下功夫,要让我们的职工不仅工资一个顶三个,能力也要一个顶三个。这就像下棋一样,如果我们不能走一步看三步,当大规模向农村市场挺进的时候,再去降成本就来不及了。实际上,开拓农村市场我们已经出手了,而且农村市场的销售增幅很大。我们建“康佳彩电县”信息扶贫的做法也受到了中央领导同志的高度赞扬。
  打到世界高新技术
  的最前沿去
  陈伟荣说:“减人增效是我们今年的两大战略之一,还有一大战略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就是我们已经在代表世界电子信息最前沿技术的美国硅谷建立了研究所。如果说第一个战略是握紧拳头,那么这第二个战略则是把拳头打出去。”
  以前也有许多国内的大企业曾在国外建点,但真正成功者寥寥。而且由于投资大、费用高,甚至把企业拖垮的也大有人在。那么康佳此举目的何在?是否也有盲目性?
  陈伟荣做了三点解释。康佳出击美国目的非常明确:利用我国在美国的人才,共同开发数字电视技术,进而进入电子信息技术的核心领域:IC开发。因此绝不盲目。其二,康佳目前每年投入的技术开发费用在2亿元以上,与其把大量精力投入早晚要淘汰的技术上,不如投入最新技术。其三,研究所采取全新体制,力争在美国上市,实现自我滚动。
  此举陈伟荣又多看了三步。虽然数字电视完全取代模拟电视涉及到广播电视传播方式的改变,因此还要有一个过程。但是先进取代落后是规律,电视的数字化革命迟早要来。陈伟荣认为,一种最新的技术,掌握者最初一定是对外封锁、垄断。只有在他赚够了钱,或有了更新的技术,他才会卖给你,特别是电视这种市场极其广阔的消费品。因此,如果我们现在不去自己开发,不掌握核心技术,到下个世纪初,电视的数字革命到来的时候,我们将失去竞争的资格。
  陈伟荣说,全球经济技术一体化的趋势已经形成,我们要利用这种机会,参与进去,而不能片面地强调自力更生,闭门造车。在硅谷有大量中国留学生,他们也有为祖国出力的强烈愿望。与把他们请回来比,国内企业走出去更有利,因为那里是新技术的最前沿,更利于研究开发。
  一旦康佳此举成功,很可能为我国的引智工作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陈伟荣信心十足地说:在1999年的拉斯维加斯国际博览会上,康佳要推出自己的全数字电视,那样,新世纪到来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满怀信心地说:“中国有康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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