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永 黄秋生 王科 |
1998-05-30 00:00 |
晚霞似火 生命照人——记红军老战士陈春林的“第二次长征”
第1版(要闻)
专栏：
晚霞似火 生命照人
——记红军老战士陈春林的“第二次长征”
新华社记者 贾永 黄秋生 本报记者 王科
编者按：他是一个五度负伤、肢体伤残的红军战士，他是一个屡立战功出生入死的正军职干部，1976年，在他64岁应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又恳请回乡务农，扎根偏僻的山村，直到现在，今年他86岁。22年来，他不但亲手绿化了600亩荒山，而且带领家乡父老脱贫致富，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光灿夺目的精神世界。
在战争中在军队里，他是英雄和将军；在山村在和平建设时期，他仍然是英雄和将军，他的脚步从来没有离开过“征途”，走完了第一次长征，又走上了“第二次长征”。正是这样一种精神，推动我们的事业无往而不胜，问题就是这么简单。
祝愿陈春林老人，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一位红军战士燃烧着的生命晚秋如同井冈山五月的红杜鹃，灿烂似火。直到癌症晚期被推进急救室，他梦牵魂绕的仍是他的山乡和他在山里的未竟事业。
“我怕是回不到山里了，那片林子就算我最后的党费吧……”躺在病榻上，他挣扎着对乡亲们交待自己的“后事”。
陈春林是不久前在造林工地上突然昏倒被送进南昌驻军94医院的。井冈山深处那个叫做田垄的小山村和600亩郁郁葱葱的山林，倾尽了这位86岁的原南疆军区副政委22载的汗水。如今，田垄村已跨入莲花县“双文明村”行列，老人亲手栽培的山林也大部成材、挂果，但戎马岁月中五度负伤、肢体伤残都未曾倒下的英雄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成群结队的乡亲们从300多公里外的大山里赶来南昌，他们不相信有什么疾病会把这个坚强的生命击倒。
1929年，17岁的陈春林跟着邻村的甘祖昌参加红军，5年后随任弼时、肖克率先长征。挺进西北时，双双在王震将军麾下任职的甘祖昌和陈春林约定：革命成功后回家务农，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谁料，进军阿里时突发的高原风湿性心脏病打乱了他的计划。甘祖昌将军50年代末离疆回乡时，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陈春林正被紧急救治。医院判断：他的生命不过半年时光了。
正在新疆检查工作的罗瑞卿大将指示全力抢救这位屡立战功的红军战士。陈春林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的请求只有一个：“回家种地！”1976年深秋，陈春林的请求终于得到批准，深谙陈春林脾气的韩先楚司令员专门批示：“只准回乡，不许劳动！”但一踏上家乡的红土地，陈春林就像回到了当年的战场。每天天刚放亮，队里的上工钟声还未敲响，他就背着摸黑拣得的满满一篓粪下田了。一顶破草帽，一套旧军装，一个正军职干部成了地道的山里农民。
当年31位跟随陈春林当红军的家乡兄弟倒在了长征的路上。作为那批红军战士中的幸存者，他要在家乡的土地上完成英烈们的夙愿：让乡亲过上好日子。他拄着拐杖翻越4座高山，从湖南攸县引进优质的“南早一号”稻种，带领乡亲们推广合理密植等新技术，改变了延续了几十年的耕作方式，后来这一经验被全地区推广，并率先在全县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那一年，这个解放后一直靠吃返销粮过日子的穷山村第一次上交了0.7万公斤公粮。
也许真正的生命从来就无法从医学的角度去审视。在带领乡亲奔小康的“第二次长征”中，陈春林仿佛焕发了人生第二青春。他拿出工资买来炸药、水泥，指挥全村奋战三个冬春，建起一座40万立方米的水库，又拿出积蓄修建了水电站和砻米场，结束了山村祖祖辈辈点油灯的历史；他四处奔波找项目，使村里办起了20多家小企业；他帮助乡里制定了“山下搞粮仓，山上开粮行”的发展规划，动员人们上山搞开发，并带头承包了600亩荒山作示范———这一切，不但搭进了他全部的积蓄，而且还使他欠下了银行1万多元的贷款。
无法描述那寂默了千年的山梁是怎样的荒芜；无法想象一个右手残废、疾病缠身的老人征服荒山付出的是怎样的艰辛。手上的血泡一次次染红了镐头把；两次从山上跌下来，引起腰部枪伤发作，扎上根特制的“双腰带”支撑起几近瘫痪的腰肌，他继续在山里劳作；癌变大面积转移，他仍然不离开他的大山；严重的心脏病和过度劳累几次使他昏倒，但每次从医院回来他又挣扎着爬到山上……面对一天天变绿的荒山，他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一位生命濒危的病人。他要让生命放射出光彩，即使像闪电一样掠过。然而，羸弱的躯体已经无法支撑这般忘我。今年初，他再度尿血，肺癌到了晚期。新伤旧伤、旧病新病交织在一起，要靠氧气、化疗、输液维持生命。即便这样，他心中惦记的依然是山里的父老乡亲———
“村里富了，要多搞些文化建设，不能光盯着‘钱袋’，忘了‘脑袋’……”“到了夏季，可不要忘了给学校的伢仔送防蚊药。”
乡亲们含泪记下老人的一句句嘱托。5月的一天，当陈春林迎来86岁生日的时候，乡亲们给老人献上了一束束采自家乡的红杜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