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愿

第8版(体育·作家文苑)
专栏：

母亲的心愿
连小培
1987年，我在北京学习。国庆那天，我和来自天南地北的七八个同学邀约着到天安门广场去看热闹。真的，我们当时只是想去看热闹，我们那代人曾经有过的热情、激情被太多太多的狂热消耗殆尽了，因此，有幸能在北京过的这个国庆节，并没有让我感到特别的激动和兴奋。然而汇入天安门人潮中的我们，不知何时安静下来，不再说笑，不再吵闹。国庆节的气氛从天安门广场上盛开的鲜花中焕发出来，从五彩缤纷的华灯中放射出来，从人们神采奕奕的笑脸上洋溢出来。国庆节的气氛浓缩在首都北京，浓缩在天安门广场，感染着广场上的每一个人，感染着我们。此刻，我们用心去感受着这共和国生日的气氛，我们紧紧地一个拉着另一个的手，用手传递着相互的感受和情绪。此刻，我感觉自己进入到一个搏动有力的心脏，我和我的同伴以及周围的人们都成了涌向这个心脏又被挤压出来的血液，我分明感到自己的身体已随着这个强大心脏的跳动而律动。
那一刻，祖国这个从小到大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词，突然变成一个和自己血肉相连的形象，那么亲切、神圣、自然，又那么至高无上。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中缺少了非常重要的一课，而这一课今天终于补上了。如果这一课放在青少年时代，也许自己的生活会更加自觉，会更有动力。也就在那一刻，我下决心一定要让儿子到祖国的首都过一个国庆节，一定要让儿子到天安门来感受祖国心脏的跳动，一定要让祖国的形象从小植根在儿子心中。
今年，机会终于到来，国庆期间放七天假，使正上中学的儿子可以成行。但丈夫却不赞成，原因有三：其一，儿子学业正紧，国庆后紧接着就是月考，他出去玩几天，肯定会耽误学习；其二，花那么多钱让孩子坐飞机到北京过一个国庆节不值得；其三，今年北京要搞五十年大庆，到时外地人根本不可能进北京。丈夫的理由实实在在，无可辩驳，而我的道理却是那么不着边际，我不再对丈夫提这事。
但随着国庆节一天天临近，祖国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使我的心情更加迫切。十多年来的这种心灵感应，使自己在女人的多事之秋，在女人最容易陷于琐碎和满足，最不思进取的年龄时充满活力和工作热情。今年是祖国大喜大庆的五十华诞，也是儿子结束少年时代进入青年期的转折，我希望儿子能及早地获得这种与祖国息息相通的感受，从中汲取精神力量。
国庆节前一天，我把儿子送到机场，登机前，我问儿子：“如果下了飞机，碰上警察查证件要送你回来怎么办？”儿子说：“我就告诉警察叔叔，我是10月1日出生的，我想到北京和祖国一起过个生日。”我告诉儿子：“你这样说不是最充分的理由，不一定能说服警察，要说爸爸妈妈在北京工作，你在外地爷爷奶奶处读书，国庆放假，回家过节。”儿子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我有些无奈，在理想主义已被嘲笑或忽视的今天，既然丈夫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以我的经验，只有这样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理由，而为了让儿子能顺利到北京，我已经作好一切应对准备。
晚上，我终于接到儿子的电话：“妈妈，我没有好意思对警察叔叔撒谎，我恳求警察叔叔让我在北京过这个不同寻常的国庆节，过我十四岁的这个生日。警察叔叔把我交给舅舅时，还祝我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