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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欢 2000-04-29 00:00

经典的价值——写在《钦差大臣》重新上演的时候

第5版(大地周刊)
专栏:文化漫笔

  经典的价值
  ——写在《钦差大臣》重新上演的时候
  林克欢
  阅读与观赏都是一种创造性活动。
  经典名剧的重新排演永远是一次重新读解。流传的经典都是经过一系列阐释、杂糅着多重历史文化信息的积淀物,后人在重读中,可以去接受历史的述说,了解自身的生命状态,领悟当下的生存处境。
  《钦差大臣》之所以经得起一读再读,不仅在于通过果戈理入木三分的描摹,呈现一个十九世纪俄罗斯外省小城平庸的生活场景,揭示出大量充斥于生活中,不易为人所察觉的庸俗:以市长为首的官吏们的低下庸俗,他们的妻女的矫饰媚俗,商人们、士兵们的猥琐低俗……更在于戏剧场景所潜涵的形而上意蕴,以及极其夸张乃至荒诞不经的艺术品质。正是这一点,使《钦差大臣》传递出某种超脱于痛楚与悲愤之上的轻蔑态度;也正是这一点,拉近了果戈理的艺术世界与现代/后现代的审美距离。
  在《钦差大臣》中,一个挥霍过度的纨绔子弟、一个信口雌黄的小骗子居然把一群为官多年、老奸巨滑的老骗子吓得魂不附体。某种匪夷所思的莫明恐惧笼罩着全剧。人们趋近恐惧,遭遇恐惧,在异乎寻常的恐惧中丧失了日常的心智和胆识。在一种近乎寓言化的语境中,一切都被推向了极端,一切都显得令人难以置信。冥冥之中那只操控着无数人心智的无形之手是什么?那无可救药的结构性腐败果真如俄国象征派理论家梅列日科夫斯基所说的是“绝对的、永恒的、世界性的邪恶”?或如荒诞派理论家所认为那样是“人类社会为自身预备的陷阱”,其深具真实性的荒诞一直延续到今天?
  4月中旬,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时隔四十八年之后,重新将《钦差大臣》推上首都的舞台。七十一岁高龄的知名女导演陈颙坦言自己是对愈演愈烈的吏治腐败不满,怀着一个艺术工作者强烈的社会责任心,用《钦差大臣》来表达自己的复杂心绪与社会态度。然而,作为一位五十年代从苏联学成归来的知识分子,俄罗斯那片溶化在我们的悲怆与激情中的辽阔土地,早已潜隐为一种沦肌浃髓、难以割决的情结。老导演和青年舞美设计家刘科栋,将青艺小剧场改造成一个演员与观众浑然一体的共享空间。舞台正中和左右两侧探入观众席中的三架长长的楼梯,以及变成人物上下场通道的环绕剧场的灯架,将观众完全包围在其中。凝重的油画质感,汪着金光的东正教教堂的圆形屋顶,抒情的俄罗斯民歌,三套马车急促飞奔的马蹄声的重复渲染……营造了浓浓的俄罗斯情调与意味。
  在剧场墙壁一侧,高高悬挂的果戈理浮雕像浸润在一片柔和的灯光之中。它一方面表达了导演艺术家和演出者对这位不朽的俄罗斯天才作家的敬意;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舞台间离,它使全剧的演出,包括观众的笑声与剧场反应,统统都置于这位激愤与多情的作家严峻目光的注视之下。全剧末尾,在所有出场人物呈呆若木鸡的哑剧造型时,剧场里响起了低沉、苍老的画外音,传来了果戈理对飞奔在俄罗斯辽阔土地上的三套马车的深情赞颂,寄托着剧作家、也寄托着导演艺术家对人类未来的幻想与对祖国命运的深情关切。
  《钦差大臣》的重演引起了许多观众和评论界的浓厚兴趣。观众将它称为“小剧场的大制作”,评论家称它为近年来难得一见的舞台佳作。有人指出它的舞台呈现略显陈旧,也有人认为社会学意义的过分强调可能减弱其他层面的探索。但人们都充分意识到,在一个商业操作正把表演艺术变成感官愉快的消费时代,认真开掘作品潜含的意义库藏、思考祖国未来命运、拷问当代人灵魂的严肃作品,自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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