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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洪 1947-02-25 00:00

变天账

第2版()
专栏:

  变天账
史洪
李西圆是武安城关一个大地主、大恶霸、大特务,曾经四次大斗,房地一空,老婆闺女痛哭流涕,哀告群众为她多留一点东西,而李个人不然,他对老婆闺女说:“不要紧,咱给他留下个底儿(即‘各村退租底账’),国军一到,啥不是咱的!”不想,“国军”并不能如愿的到达武安,而底账却已落到人民手里。
这账非常精细,有为什么给谁退的底子,有退出东西的名称和估价,还有工作员、街干部、积极分子………的姓名,年龄和职别。新从老区下来的一个民兵队长,几次都没打听出叫什么,就号了个“民兵队长”。他把群众斗争,认为是“偷马强盗”,所以把退租写成“勒逼”,倒租写作“盗租”。在每张文约的后面,总有一句标语,不是“分文未出,凭白了事”,便是“此种情形,谨记勿忘”。
当这本账在城关干部、积极分子会上宣读之后,都气得眼里冒着火,一致说:“原以为斗的彻底啦,那知道还不服气”。让他给坦白坦白。
李西圆刚进入会场,群众便纷纷质问起来。人们要他回答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留变天账”?他狡辩说:“没啥,不过糊窗子显得不是白纸就是”。群众说:“你啥不能写,就偏偏写斗争你的东西”。有的说:“你写你的东西还写上我的名子干啥来”。有的说:“凭白了事,谨记勿忘是个啥意思”?……刹时间,提出几十条不同意见。他慢腾腾的说:“我是老脑筋,我思想不正确”。他是个结巴子,群众愈追,他也就显得愈结巴了:“我——我对斗争不满意,我——我想——”。这时群众接着说:“你想怎么样”接着他说:“我想——我想等变了天,留个底儿作依据”。
李西圆有九顷多地,房数百间,平日贩卖毒品,大利发放钱粮,民国九年,饥民哀声载道,饿莩遍及全野,而李却大买庄田;抗战前,曾任商务副会长,在他的压榨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几多户家破人亡。当人们想到他是吃人肉、喝人血肥起来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刮了!
“让他谈谈他是怎发财的”,下面喊起来:
“我是子继父业”。他正要往下说的时候,张保合马上把他砸了回去:“你剥削的是我的血汗”。他接着说:“你开花房用大秤收小秤发,我跟俺娘俺姊妹三个人给你掬花三百斤,你只过了一百八,那一百二到那去啦”!
他是一个大恶霸,是“金钻道”(特务组织)的一个头子,他满口仁义道德,凡事无不男盗女娼,他六七十岁了,抱着五个老婆,就这还不够,不知道又糟塌了多少个纯真姑娘,灾荒年他到白府去要租,因地里籽粒未收,家里大人隐匿不见,他便强奸了人家的姑娘。
他对工人非常刻薄,有一雇工,给他作了三个半月,算账他却只算三个整月,说好工钱每天两毛五,到时候只给人一毛五,人家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能在我家吃白饭,雇工说受苦不开锅,气恼了李西圆,便把这位雇工打得浑身发紫,到处血流。
有个小伙子气狠狠的走在他的脸前,用快板式的诉说:“我说主人你当长工,我娘没吃饭,借你几斤米,按天上利钱,年底把账算,倒给你找钱,没钱给你利,明年顶工钱,因为没有钱,不敢说不干。不明就往地,半夜不能闲,黑夜睡驴圈,枕的半截砖,每天吃糠面,吃米顶过年,麦子是我种,不能吃白面,棉花收成好,雇工俺没衣穿,每天当牛马,还要打骂俺,实在受不过,给你把账算,老西你拿起账,随便瞎糊算,拾了你一双破旧鞋,小米算俺五斗半。穿了你一件破布衫,算了小米整一石,然后又把利钱滚,一共小米整三石,当时我没三石米,拿起绳子把我拴,棍子你打折了根半,梁上吊了多半天,浑身衣服剥了个光,把我扔到你后院,俺娘听说没了气,气死我娘真苦惨”。他一面说,一面哭,说完后他说:“老西,你说我说的假不假”?说着,“吧——吧——”,就从他脸上打了几巴掌。
这时,会场空气特别紧张。李西圆只得垂首于群众面前,听候人民的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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