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岔沟古墓群被掘事件的教训

第7版()
专栏：

西岔沟古墓群被掘事件的教训
孙守道
西岔沟在辽宁西丰县乐善乡执中村姜家街西北。在那里，我国第一次发现了属于中国西伯利亚文化的古墓群。根据出土物估计，这群古墓的年代相当于西汉时期，至晚不迟于东汉初期。出土的文物包括两个不同的文化系统，就是汉文化和斯基泰系文化（中央亚细亚铜器文化）。墓群的地点恰在汉代辽东群北边和外族接触最频繁的地方，因此这群古墓的发掘，对研究古代各族文化的交流有重要的意义。
非常令人痛心的是，这个古代墓地在科学发掘之前，却遭到了惊人的破坏。大批墓葬被掘毁，大量文物在挖出后到处流散，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这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解放以前，当地就有老乡发现这群古墓中埋有金玉珠宝。解放以后，有个别人就偷偷地进行挖掘。1955年春当地的一些老乡知道了，当时正值农闲，于是一齐上山乱挖。当时，西丰县人民委员会知道这个情况，就一面加以制止，一面报告省文化局，并将老乡们挖出的文物送去鉴定。后来县里听说省文化局认为这批文物不甚古，没有“保存价值”，对乱挖行为就渐渐不加制止了。结果老乡又上山乱掘，规模突然加大，人数竟增至每天数百人。连周围五、六十里地的一些老乡，也都背着行李带着干粮前来挖掘；甚至夜间还点着蜡烛挖，以致附近合作社的蜡烛一时竟销售一空。这种现象一直继续到去年冬天，其间以秋天达到规模最大的程度。古墓被掘得土层灰黄相扰，成千上百个乱掘坑上下相连，密密麻麻，有如弹坑。大小不一，深可过肩，浅则没膝。乱掘出土的文物，据当地群众反映，仅玉石琉璃饰品就可以装上几大筐，铁器、铜器被当做废铜烂铁出卖的何止几百斤。其中出土的宝剑，每家差不多都有一、二把。
凡所出土的陶器如壶、罐、盆、碗等，几乎件件被就地抛弃击碎。凡所得金制品如金盅、金丝纽扣、穿珠金丝、金片等，或变卖十多元一钱，或自留改用。凡所出铜铁制成的容器、兵器、工具、马具等都卖给收铜商人或合作社收购站。由于有的合作社只收铜不收铁，一些人便把其中占很大数量的铁剑上的各式铜柄打掉卖出。凡所出琉璃、玛瑙和各种玉石饰品，则多私自保藏、相赠或自己佩带。凡小型铜器如“天下大明”镜、星云镜、透孔动物纹饰板、铜马具、大小铜扣、各式铜镞，以及一部分兵器、铁工具、玉器等，也都散于各乡各地，有许多就下落不明。
就是这样，老乡们单纯为了掘宝挖金子，而将大批完整的地面翻动，墓葬毁坏，因此文物出土的位置搞不清楚。这种破坏性的挖掘行为，直到今年5月，由于西丰县地方国营畜牧场李柏梁同志反映给东北博物馆，才得到完全制止。东北博物馆在接到报告后，就与省文化局联系，派工作队前去清理。现在，清理工作已在9月7日结束。从老乡手中，收回了五千三百多件文物。
农民群众这样大规模的乱掘古墓，给考古事业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总计在墓葬方面，被掘毁的地面约占一万五千平方公尺，恰恰等于原来整个墓群所占的地面。至少有95％的墓葬遭到破坏，其中已掘毁无存的至少占80％以上。文物本身的损失情况已如上述。而这一切，使这群古墓的考古价值，受到巨大的损害。
这群古墓的考古价值在于：从出土的铜器来讲，这些铜器不仅与内蒙古长城地带所出土的铜器有密切联系，而且与苏联境内所出的斯基泰——西伯利亚文化的青铜器有共同点。将这些青铜器和一部分铁兵器与我国中原铜器和铁兵器相比较，可以看出相互间的影响，若干墓葬中出土的具有原始特征的陶器，陶纺轮和细石器，关系到我国新石器和细石器文化的研究。同时这些墓群对研究匈奴人、乌桓人或鲜卑人的文化，也有很大的价值。现在墓葬被乱掘，大批文物散失，现存文物出土位置无法断定，这就给研究这些问题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这个不幸事件虽然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但是人们仍然要问，造成这个不幸事件的原因是什么呢？
从表面看来，是因为西丰县人民委员会和辽宁省文化局认为这群古墓没有“研究价值”、误认为没有“保存价值”而引起。事实上却反映了这两个部门对保护文物的政策执行不够。在墓群被大量破坏时，省文化局除了接到县里的报告外，还接到群众的反映。人民日报就转去了好几封读者来信。但是文化局只是把这些信件转到县里去处理就算了事，始终没有派专业干部前去调查了解。而县人民委员会在上报省文化局后，也没有作进一步的制止。
应该说这种乱掘古墓的现象不是个别的。在新民、建平等县也有几座辽墓被掘。参加乱掘古墓的不光是农民群众，甚至还有不少乡村干部。他们美其名曰增加“副业收入”，还起了组织作用。西岔沟古墓的乱掘者除了当地老乡之外，就有很多乡村负责干部在内。
我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引起严重的注意。文化部门应该进行广泛的宣传工作，使广大干部和群众知道保护文物的重要性。同时应该定出一些有效的措施，来避免和制止这种类似现象的重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