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线寄语

第4版()
专栏：

新年前线寄语
新华社记者　成一
新年到了，后方的朋友，你一定会想念那些守卫在海防前线的战士，一定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生活和怎样战斗。
最近，我翻过一重重峻岭高山，沿着福建漫长的海岸线，去看望了他们。他们的生活是艰苦的，任务是繁重的，本领提高得很快。他们肩负着人民的嘱托和希望，坚定地保卫着海防。
一个刮着大风的深夜，在一个高高的山岭上，我看到几个巡逻归来的哨兵，刚走进他们的席棚，另外几个哨兵又走出来，迎着风沙，沿着海边，向南走去。这时，山上除了风的呼啸，山脚下海水的咆哮和断断续续从远方传来的野兽嘶叫声以外，山岭上一片漆黑。这几个哨兵在这样的夜晚往返在二十多里长的海岸线上巡逻。白天，我看清了这座大山，它三面临海，背后通向罩在云雾中的无尽头的山峦。向下望，野草倒挂，海水翻腾。山上遍地是荆棘葛藤，毒蛇在里面窜来窜去，这个过去没有行人足迹的地方，这批哨兵住了一年又一年。他们在荆棘上搭起席棚，在葛藤野草纠结缠绕的山林里，踏出无数条通往各地的小路，日日夜夜警戒巡逻。9月2日的晚上，十二级台风加暴雨，卷走了他们的席棚，他们脱下雨衣，盖着弹药，继续巡逻，并且派人到十里以外的一个山脚下，潜伏在荆棘丛中，准备迎击和捕获偷渡的敌人。他们在风风雨雨的夜晚特别警惕。不久以前，他们附近的一个哨棚，在雨夜里捉到三个从马祖列岛派来的国民党“中委会”二组的武装特务。当我向他们致意的时候，一个因夜间巡逻掉下山沟，两腿跌得青肿的哨兵，指着他挂着“盾牌”的领章笑着说：“‘盾牌’是古代勇士保护自己身体的武器，我们的责任就是像古代勇士用‘盾牌’保护身体一样地保卫祖国建设，保卫后方的亲人。”
登上一座离敌人六千公尺的海岛，首先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弹坑和光秃的树干。战士们在敌人打炮的时候转入地下，炮声一停就出来练兵或工作。这里到处是像蛛网一样的堑壕和工事，堑壕里的大防炮洞是战士的“家”。洞里阴暗潮湿，散发着木椿腐烂的霉味。可是，战士们称现在是“黄金时代”，因为从初春到秋末，八、九个月的时间，洞里经常淌水。雨夜里，战士们常常得采用“流水作业法”，两个人淘水，两个人监视四壁，防止坍塌，另外两个人盖着雨布睡觉。
那些作为指挥所的坑道，也和这些防炮洞一样：外边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外边雨停了，里面还下雨。指挥员和参谋人员们就整天在里面守着电话机和地图，借着汽油灯光处理前线每天发生的情况，指挥战斗。
我访问了一支炮兵部队，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渔民海上捕鱼和掩护满载物资的商船，从蒋军盘踞的岛屿面前安全通过。不管刮风下雨，不分白天晚上，只要有渔船出海，有商船通过，炮手们都静候在大炮旁等待战斗命令。9月的一个中午，黄岐半岛上几个渔业生产合作社的二百多条渔船，准备下海捕鱼，刚驶出渔港，马祖列岛上的蒋军炮兵开火了。在船队没有发出呼救信号以前，这支炮兵部队就把成串的炮弹甩到敌人的炮兵阵地上。敌人阵地上立即翻滚着烟雾，冒起了大火。我阵地前沿的海面上，虽然也落着炮弹，不时升起高大的水柱，可是渔船安全地返回渔港。当敌人阵地上抢运伤员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我们的炮手们怀着胜利的喜悦擦拭大炮，准备晚上再和企图拦劫商船的蒋军兵舰干一场。
高射炮部队的官兵们也同样生活在艰苦、紧张的战斗环境中。某高射炮部队的排长刘锡昌少尉告诉我，他的排里除了今年入伍的新战士，都在这里战斗了两年到三年。他自己是在十六岁、解放战争爆发的前夕参军的。在解放战争里，他南征北战，参加过几十次战斗，立过不少的战功。十多年来，他一直战斗在最前线。他是山东人，几次路过家门，可是因为战争的需要没有回家探望一次。现在，每当他年迈的父母来信要他探家的时候，他总是安慰他们，寄钱抚养他们。他带我到山头上，指着对面的敌占岛屿说：“这里离敌人只有一万公尺，晴天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敌人的行动。在这样的地方，每个人除了想到自己的责任，祖国人民的期望，还能想到什么呢？！”
在和战士们相处的日子里，还使我感动的是他们的迅速成长。这里有这样一句话：“敌人来了就打，打跑了再练”。我看到今年入伍的新战士举起枪来能打落飞鸟；一年前一个字不识的人，现在可以给自己父母写信了。所有的炮兵部队都有大批的能够操纵一门大炮全部动作的“全能炮手”。在一个礁石旁边的地堡里，住着陈炳升、谢祝光两个观测员。他们是指挥员的“眼睛”，每天把敌占岛屿的变化，和海面上的一切动静，记下来报告给指挥员。他们把任务完成得很好，受到过表扬。他们住的地堡只能容下一付观察镜和一张双层的小木床，周围除了海水，浪花，就是岩石。送饭的炊事员是他们唯一的客人。他们订了一份“人民日报”，托人买来许多书，从早到晚一离开观察镜，就揉揉挂着红丝的眼睛去学习。现在，这两个两年前还在福建省一个初级中学读书的学生，自修完了三角和几何。他们还要自修高级中学其他课程。他们响应着祖国的召唤：向科学进军！
祖国的每一个号召，战士们都在坚决执行。现在，前沿阵地上有一种新的活动，战士们在到处算细账：一发子弹值多少钱，农民生产一年能买几发炮弹，每年每人种一百斤菜全军加起来能有多少，每人每天节约一两米能养活多少人……。许多席棚的梁头上挂着红辣椒、西红柿和其他蔬菜的种籽，许多战士写信请他父、兄介绍种菜经验。指挥员桌头上也摆上了养猪喂鸡和开荒种菜的计划。战士们今年在支援农业生产合作化方面已经作出了很大成绩，相信他们明年一定能够在祖国的增产节约运动中作出新的更大的成绩。
今天，战士们已经在准备过年了。他们每个人都兴奋地总结了一年来的进步，并计划着明年取得更大的成绩。他们有的已经向后方的亲人和朋友写了贺年信，并且盼望着收到亲人和朋友的来信。因为，每一封书信都会给他们带来鼓舞和力量。朋友们，在新年的假日里，请挤出空暇，写信给这些可爱的海防战士们吧。
（新华社福建前线29日电）（附图片）
解放军海防前线某部官兵，利用休息时间为国家拣回价值近一万三千元的废铅。陈文辉　滕英杰摄（解放军画报社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