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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介梅 洁民 聂彬 1957-09-30 00:00

从思想上挖掉资本主义根子

第3版()
专栏:

从思想上挖掉资本主义根子
刘介梅口述 洁民、聂彬记
我心里很难过。这半个月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也瘦了。
在黄冈县三级扩干会上,我横着心,恶言毒语的攻击党,攻击合作化,攻击统购统销。我为什么要说这些黑良心的话!我是个什么人?
生活在最底层
我的家在黄冈县上巴河乡。解放前,三代人打长工,三代人讨米。祖父和母亲在讨米中饿病死了,叔父打长工死在外乡,两个不满十岁的妹子被迫送给别人当童养媳。我讨米十二年,打长工十年半,也受尽了苦楚,受尽了欺辱,流尽了辛酸的眼泪。我的这只左手被地主狗腿子拖拉断了,现在成了残疾;我的一只腿被地主的狗子咬伤了,现在还有疤子。
讨米越讨越难。1930年大年三十,下三尺深大雪,有钱人家都在放爆竹过年,我一家五口人提着空空的讨米篮子,挟着一床破被絮,流浪到一个破庙里,娘儿父子抱着一床破被絮哭,饿了三天,过了大年初三又出去讨米。全家人讨米分散了。祖父饿死在异乡。
讨米到1943年,人托人,保托保,弄到了地主高弼生的一点佃田种。全家人拼死拼活种一年田,倒负了一石谷的高利贷。高弼生认为我家穷的没有资格种他的田,当年就夺佃“打摊账”。
在旧社会里,我生活在最底层呵!
在民主革命时期
 1949年解放了。7月间,区委书记韩大刚一到上巴河乡就访我的贫,问我的苦,叫我出去搞工作。
韩书记看到我家里生活困难,给了我家里六十斤米,叫他爱人给我做了一床新被子,别的同志又给买了一双套鞋、一把雨伞。
乡里酝酿反霸,几千人选举我当代表。我想,我这个讨米摸不到门的人,一下这样受人看得起了,这不是翻身是什么!?我一股劲的日里夜里,以苦引苦,发动群众,斗争恶霸。
1950年4月,我由乡农会主席提拔为工作组长。11月参加共产党。12月结了婚。
搞减租反霸,搞土地改革,我每次都评上了模范,我一字不识,日记本子奖了一大堆。我心里想呀,这回翻身翻够了:政治上有了地位,工作上有了荣誉;土地改革把我的大“坑”填满了,五大财产都拣好的分给我。这时我的心迷到土改时分的全套的家具、农具、犍牛、六亩三分上等田和新娶的老婆上去了。
思想开了岔
土地改革以后,我的思想就开了岔。心里老想着自己分进的几亩好田,好农具。想到再过几年自己也能过塆里曹其斋过的那日子,心里就发痒。曹其斋那排场,二十多亩好田,十多间瓦屋,请一个长工一个月工,百多元钱放账,再加上发脚力做布生意。土改时差点没有划成富农,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土改结束得早的地方,党号召大力发展生产,我听着心里就高兴。1952年3月间,我在第三批点枫桥乡帮助土改,有一天,我爱人跑七十多里路来看我,她说:“塆子里的男人,土改后,都在屋里,日子过得乐和的很,就只有你还在外面熬夜;你只要答应回家,我下蛮力干,还怕过得没有那家好。”我们盘算来,盘算去,还是种田有味。自己有六亩三分好田,再开三亩多荒地,我伯父刘吉甫有个榨坊,和他合伙,一个月也可以赚三十多元钱。一年上头,吃不完,用不完。要发家还是回去种田。像曹其斋那样!
那时候,搞土改是个光荣事,我嘱咐她:先莫和别人说,说出来就成了“退坡思想”。
思想问题,不说别人也看得出来。往日在本乡土改就像办喜事一样。枫桥乡分配果实,我乐不起来。心里想:开会,熬夜,还不是帮别人忙了一场。
从这以后,我就没有当上模范了。滋长资本主义思想以后
曹其斋!我老想着曹其斋。
1953年又丰收了。我回家去,看见父的屋里一大囤子谷。就好像又看见了曹其斋。我看着这谷囤子,对父说:“你看曹其斋那生活,我们不要几年就会赶上他。”这时,我已经有了个小计划:五石谷,再加我当干部一年二百来元的工资,放债。
这一年实行了统购统销。
扩干会上讨论国家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总任务,我听不进去;讨论粮食统购统销的重要性,我就想到父屋里的五石谷;别人揭发资本主义的丑,我想:人家还不是凭本事赚钱。大家怎样讨论的,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想:说得再好些,也是要我卖谷。这五石谷,我要靠它发家的啊!
果然,讨论了两天以后,就要报余粮。这时,我本来想不报,可是别人都知道我是个党员,不报点不好,就硬起头皮报了一石五斗,瞒下了三石五。心里想,这三石五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统去。
粮食统购统销工作在乡里展开了。我更加不放心屋里的五石谷。没有等搞完统购统销就借了部脚踏车,往家里赶。到了屋里,坐也不坐,就往父房里钻。一看,谷囤子没有了。我发财的计划打乱了!我车转身来,朝我父吼,我跳出跳进的骂。
我气得饭也不想吃。到自己房里把衣柜的门打得山响。这时,发现柜子角里有两石谷。我一喜,谷子还没有卖完?我爱人说:“刘明海去年生活困难,在我手里借了四元四角钱,作成一石谷(当时的谷价是五元六角),今年连本带利还来的两石。”柜子里还有两匹布,也是人家借去一匹,还来的两匹。
刘明海过去和我们一样,也给人家打了一辈子长工,土改后才翻身。后来,死了个强劳动力,日子又困难了。我当时只想发财,忘记自己是共产党员。心里想,都是土改翻的身,一样分田地,好像河里的船一样,扯起篷来一起开头,有上了前的,有落了后的,落了后的怪谁。
1954年上半年,我塆里组织合作社。刘明焱来动员我入社。我在外面工作,还不晓得合作社是么样回事?我家里请人做活,一年收二十五石谷,除了吃喝开消、人工肥料,还要多五、六石谷,这就是我发家的本钱呵!入了社有么事,不做就没有收入。所以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他,说:“我不入社。”当时,我还有个想法:粮食统购再严格些,我还是可以有粮食放债。我爱人的两石谷子就没有购去。刘炎生(中农)在1954年也还有二十多石谷子放债。入了社,请人、放债、囤粮的事都搞不成了。所以我坚决不入社。可是等我下半年从堤上防汛回来,家里报名入社了。我气得很:连父都跟我不一条心!
这一年,我父在社里没有劳动几多,我爱人根本没有劳动。往年,不劳动就请工做,现在不劳动就没有收入了。这样一算账,果然少了二十多元的收入。我就认定了合作社没有优越性。其实我说合作社没有优越性,是因为它拦住了我的路。
1956年,转了高级社。我发牢骚,说:“算了,只当是没有实行土改的,只当是土改中没有分田分地的。”
我一直想顺着资本主义的道路往上爬。合作化和统购统销拦住了我的路。我和党不一条心了。
党挽救了我
在这次扩大干部会上,党和同志们真正地挽救了我。大家帮助我回忆对比今天和过去的生活,帮助我分析认识了错误思想。
这次展览会上,把我家过去和现在用的东西摆在一处:一边是解放前的,一边是解放后的。再一看特别显眼。这真是忘了本。这时,三台河乡有二十多个社主任在这里参观。他们一面看,一面说,刘介梅呢?叫刘介梅来讲讲他是么样忘了本的。我听见这话,吓得连忙钻出去,躲着不敢出来,想着自己对不起党,就大哭了一场。
这天晚上,等电灯熄了,人都睡静了,我点起一支蜡烛,走进展览馆来。我要把它当一面镜子,仔细照一照我的思想。我一件一件地看过去。最先看见了那件穿了几代人的棉袄。我一直到了十二岁才轮着穿这件袄子。现在不要说穿它,闻到那阵气味都作呕。下面是一条夹裤,那一年冷得过不得,父在屋里病着,妈领我在三福塆南头一个姓罗的屋里讨来给父穿。后来,这条裤子补了五、六层,原来的颜色早就看不清了。看到这里我打了一阵冷噤。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我一个劲的往下看,看到现在的衣服,忍不住又把它们取下来放在那些烂衣服一起。刘介梅呀,刘介梅!你今天穿的、吃的、用的,那一样不是共产党,不是社会主义带来的。可是,你攻击了党,攻击了社会主义。你想自己发财,不顾别人死活。我躺在展览会的桌子上。可是,睡不着,脑子里只打转,眼泪只往外流。听到展览馆的钟打了三下,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以后,我每天都到展览会来。桌子上,参观的人写的意见一天比一天多。有的人责备我忘了本,有的人骂我,说我的资本主义思想真是可耻。这些意见写得好。
一天,我又到展览馆去。一个志愿军的军官,看了展览以后,找到我,握紧我的手说:“同志,我看了这两种生活的对比,我的枪杆会握得更紧。”我受了极大的感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暗地里下了决心,赶上去,做一个坚强的社会主义的战士。
这一次党挽救了我,同志们都帮助我,报纸上又把我的思想登出来,请大家讨论,我一定不会忘记党的大恩。我要好好地改造思想,不当社会主义的绊脚石。我还希望同志们继续帮助我,争取在社会主义革命中立功。
(原载湖北日报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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