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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曲 1957-11-30 00:00

一笔补助金

第8版()
专栏:

一笔补助金 沈阳淀粉厂 未曲
过午,工会委员会讨论会员困难补助问题。会议将要结束的时候,生活福利委员大刘提出了一个新的补助户:
“看大茶炉的老陈头几年以来一直是一件褪色的破棉袄过冬,补钉加补钉,家里也过的挺紧。虽然他本人没有提出来,我们工会也应当根据具体情况给予补助。”
“同意!”委员们几乎同时举起手来,我是举双手赞成。
为了让每一笔困难补助金都不出错儿,趁还没有报上级工会以前,委员们嘱托我到老陈家再行了解一次。
第二天一早,我骑着自行车到了老陈头的家里。屋里的摆设虽然极简单,可是收拾的倒是整洁利索。之后我还向左右邻居打听了一些:据家属们反映,老陈头和陈大娘治家很俭朴。——这,说实在的,一个月四十七元钱的工资收入,大大小小一家五六口,平均每人还不到八元钱,不俭朴也不行。
一个多礼拜以后的响午,我高高兴兴地把三十元钱困难补助金送到茶炉房老陈头的手里。老陈头看了看钱,瞅了瞅我,有些莫名其妙。
“干啥给我这些钱?”老陈头问我。
“工会给你的困难补助,大伙都同意。”我说。
“咱不困难,给别人吧!”他把钱递给我。
“你是有意见?”我又把钱塞给他。
“咱真的不困难!”他又把钱推给我。
我接过钱来,原来那股高兴劲头早就烟消云散了。心想:过去没有给你补助,只怪你不申请——你不吱声,谁知道你困难呢!明明白白你是有意见不提,却硬装着“不困难”……。
回到工会办公室,我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情讲了。工会主席和大刘都说我分析错了,说老陈头不是这号人,只是不好意思要罢了,要我把这笔钱送到他家去。
午后下了班,我又到了老陈头的家里。陈大娘给我倒了一杯开水,老陈头把我让在炕上坐下,孩子们都自觉地到外面玩去了。
“工会是咱工人的家,给你补助你就应该收下。”我把三十元钱塞给老陈头。
老陈头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他把钱往炕上一撂,没有说什么。只见他脱了鞋,从炕上一个大柳条包里拿出来一个小包袱。他把小包袱打开,一个崭新的小本从包袱里露了出来。
“你看!它会证明我不是跟你撒谎的。”老陈头把小本递给我。
“啊!这不是存折吗!”我接过来,几乎大声说了出来。
我从封皮看起,浅蓝色的封皮上写着老陈头的名字,写着“1956年5月2日”等等之类的字样;打开里面,里面写着从开始蓄存那一天起,每月都存了三元钱;到今年11月15日的十九个月里,足足存了五十七元钱。这个数目,这些密密麻麻的阿拉伯字码,倒使我吃了一惊!
“既然这样,你为啥不换这件破棉袄呢?”我指着老陈头的破棉袄说。“年纪大了,棉袄不抗寒,冻着怎办!”
“你可别提了,王同志!”陈大娘抢着说。“去年秋天俺买了布,准备给他做棉袄,他不干,把布给孩子们糟蹋了;今年领来新布票那咱,俺就张罗给他做件棉袄,他答应了。谁知道过不了几天,他又变卦了,说‘国家号召节约棉布,咱棉袄还能对付一冬,过年再做,把布票退回一半给街道办事处……。’他有革命大道理,俺说不过他……。”
“去做你的活吧!关你啥事!”老陈头不让她说,脸上却泛出了笑容。陈大娘似乎很听话,只说了声“你就会给俺们老太太讲革命!”就没吱声了。
我把存折恭恭敬敬地给了老陈头,把三十元补助金从炕上拿起来。我知道,这个老头有个怪脾气,如果我硬把这笔钱给了他,他非冒火不行。
老陈头和陈大娘把我送出门外。我向他们告别,在跨出门口的那一忽儿,不知道为啥,我还行了几个鞠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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