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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戈 1958-12-25 00:00

黔川行

第8版()
专栏:

黔川行(外一章)
辰戈
车儿颠颠地,从广西开进贵州。灰色的天总是低低地照头上压来,偶尔夹杂着丝丝细雨。前后左右都是望也望不出去的重重叠叠的山,曲曲弯弯的路。曲路两旁的山坝里,可以看见几户或几十户茅屋人家。荷锄、扶犁、牵牛去深翻地的人满坝都是,硬把山刨下二尺,翻出红色的碎石粉来,拌上肥料。在遵义以北,黑神庙一带,可以看到整个高高的荒山头都翻了个,惹人注目的大字刻在山上:“青年红苕山”。
车在贵州高原上行驶的确难如上青天。本是削山为路,车半傍山,半临深谷。爬上,爬下,陡弯接连不断。过乌江时,半是数十丈高的绝壁,半是数丈绝壁下淡蓝色的湍急的乌江,又美,又险,伴江而行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爬上乌江对岸的山上,乌江为山隐没了。由遵义往四川的赶水走,过黑神庙不远,见两座高山夹住一条又小又尽是陡弯的路,这就是长征时有名的娄山关。在这金顶山上走,过桐梓,就到了名险七十二拐。车儿拐拐上山,一路云雾缠绕。到了山顶,又拐拐而下。到了松坎北的崇水溪,溪上驾着一座桥,桥这端属贵州,桥那端便是四川了。
初行黔川的人,一路提心吊胆,捏把汗。驾车的司机却从容沉着,如行平坦的公路。哪个汽车上没有红牌牌、奖状,的确难以找到。车前一个红牌:“安全行车二十五万公里”。车里一面奖状或一面喜报。有的车儿,驾驶员的玻璃窗上贴着一个、两个、三个卫星,上面有的高达日行三百六十公里。车里的司机,特别是由都匀到贵阳一线,一个在开车,马达轰隆隆地山响;另一个在司机旁搭上小床缩在被子里睡觉。白天他开,晚上他开,连轴转,保证钢铁运输线畅通无阻。有的旅客见蒙头睡觉的司机很好笑,道:“你真有本事。”司机在被里道:“你要困了,一样能睡着。”
望望车外,高峰接天,下是深谷,谷底行人像小蚂蚁一样。车儿急上,急下,陡转,颠颠地飞奔。再望望这些不知疲倦的司机,乘客的心里热呼呼的,真想大声地歌颂这些英雄的人们!
三峡夜渡
船过奉节正是清晨四点钟。两岸高山夹着湍急的长江,把船儿直送进夔门。黑黑的两座又陡又高的枯峰夹住船,两壁之间还没有长江大桥的桥洞大。巫山那儿,也是如此。不过,山更高些,江也宽些。至于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只是夹江陡壁奇形怪状,并不十分险。最险恶的要数青滩,一个大漩涡一个大漩涡套在一起。大船行此还好,小船孤帆顺漩涡而转,冲上一个漩涡,又落入一个漩涡,再又箭似地爬上第三个漩涡。只要舵不断,饱经风险的船夫是有把握通过这一系列漩涡的;舵若断了,船儿就转进涡底,落进江心,也可能正好安放在江底的山峰上。青滩之险,看得最清,因为船到这里,已清晨七时,金光由右面陡峰斜泻入江,江水也成金黄色了。
三峡夜渡,别有风味。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奇形怪状的险峰,下面是黑得发亮的江水。船头两只大眼睛横扫江面,两只眼睛一看十数里。波涛万顷,夹杂着马达的轰鸣,引水员在船头上不停地叨唠:“向左,向左。”整整叨唠一通夜没歇气。船儿两侧,都是红色的黄色的灯,这就是航标。航标在江转山角的角尖上有,在险滩突出点上有,在山上也有。山上的航标,红蓝黄三个灯,山那面江面没船,三个灯都是亮的,等船过了,红的蓝的灯熄了,只有黄灯悬在绝壁上。要是有个航标灯看不见了,离得老远,船上汽笛几声长鸣,撕破夜空。待走得近了,可见到小船儿冲破惊涛骇浪,到那熄了灯的航标那里。船头的探照灯照见一个人在那儿点灯,要是没点着,那夜里守望航标的人就用手高举两个灯笼,站在航标那儿的小船船头,等着船儿过去。夜守航标的人,他的家在哪儿,搜寻一下黑漆漆的危峰,那危峰腰部露出灯光,隐绰绰见到一幢小房子,这就是他的家。就是他们,白天用铁耙疏通航道,用铁锤测定江水深度,把一个个航标钉好;而到了漆黑的夜晚,他们又把天上的繁星搬到江面,让人间的船儿在银河里安全的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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