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工 |
1959-04-30 00:00 |
甜蜜
第8版() 专栏:
甜蜜 顾工 草原上搭了一个戏台。台口前,摆着一长排酥油灯。一个金黄色的火苗连着一个金黄色的火苗,好像是一长串明亮的夜明珠。台上面,拉着红色的横幕,幕布上贴着藏、汉两族的文字:“慰问解放军晚会”。 演员都是一些小学生:草原上的牧童,雅鲁藏布江边的背水姑娘,还有靠拾树枝、拾菌子过日子的娃子。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的歌,竟唱得这样嘹喨;他们的舞,竟跳得这样齐整。有个八、九岁的孩子,头发蓬得像个小狮子,袖子甩得像条马尾巴,可是你看他的脚啊!看他的小皮鞋啊!“踢踢蹋蹋、蹋蹋踢踢……”发出多么铿锵有力的声音! 解放军在台前,坐在一个个背包上面,一排排地很整齐。战士们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动人的表演。大家狠劲地鼓掌,大家热烈地赞叹:“真棒啊!这些小家伙可真棒!” “你知道跳得最有劲的那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吗?”有一个战士咬着一根随手拔起来的草茎,问旁边的一个战士。 “不知道。”那战士不介意地回答。 “他叫罗仁昌珠!” “啊!就是你从河里……” “是的,从河里……” 时间快过去大半年了。那时候河水刚刚解冻,冰块像是浮萍,在湍急的水流中,相互拥挤,相互冲撞。 这时候,罗仁昌珠和他的小姐姐到水边来玩。 “你看,河那边的桃花开了!”罗仁昌珠很兴奋。 “你敢过去采两枝吗?”小姐姐也很兴奋。 “当然敢!” 说干就干,昌珠就拉过绳桥上的溜索,向河对岸滑去。谁知这溜索已经有一个冬天没有用过了,滑到河心的时候,不知怎么绕了两绕,昌珠感到天在转,山在转,绳子也在转…… 小姐姐尖声地叫起来。一个赤脚的藏族妇人,慌里慌张地跑来了。她一看,河滩上只剩下了小女儿,就吓得栽倒在乱石上啦!她哭泣着,嘶哑的叫着小儿子的名字。 这时,战士刘有庆背着一捆柴,沿着河滩走来,他走得很快,他知道炊事班的同志一定等得很急。可是,他一听到远处的哭喊,一看到冰水中浮出的一团黑发,他僵住了。他把柴一抛,军衣一甩,跃进河心,河心中溅起一簇新的浪花……。他伸手抓了一下孩子的胳臂,胳臂滑脱了;他猛力抓了一下孩子的衣角,衣角又撕碎了……。突然,一块沉重的冰,把他顶到一块礁石上,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只晕过去几秒钟,他又冷醒了。看见一位藏族妇女正要往河里跳,还有一个藏族姑娘死死地拉着她大声嚎……。他又第二次卷进波涛,紧紧地抓住了孩子。 是波涛的喧响呢?是热烈的掌声呢?刘有庆一下子有点儿分不清了。他使劲摇了摇头。看,在灯火的照耀中,在飘动的幕布边,那孩子不是还在活蹦乱跳吗?蹦得多么出色,跳得多么动人!刘有庆咬着那根苦味的草茎,心里却充满了甜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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