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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02-25 00:00

受尽了地主的折磨 武安河西村甘贵嫂的一生苦事

第1版()
专栏:

  受尽了地主的折磨
 武安河西村甘贵嫂的一生苦事
俺名是张闲子,今年四十四岁,俺男人叫张甘贵,邻家都叫俺甘贵嫂。俺人穷,过去村上干部瞧不上咱,俺要是提个意见说个话,有些干部就说是捣乱破坏,俺不敢说啥。说分果实吧,俺有四五十分(三回),俺讲良心,分给俺的地可不算少(十来亩)还有半个驴,但分的家伙都是破烂的多。俺家底儿空,现在俺还住着自己的一间小破屋,俺家里还是没任啥。
俺翻身了,刚有了时光,俺男人在外住了一辈子长工,说回来过过自己的时光,唉!那知回来后年时病死了。俺心里难受,俺男人苦了五十多年,没享到一点时光,谈起俺的苦,也有一大堆。
俺娘家姓李,武安东乡人。小时,俺娘家有个十来亩地,七、八口人,俺爹要是勤受,家里生活也能糊过,但俺爹不正派,吃喝嫖赌又不受,先卖地后卖房,把个家当卖的光大光。俺十岁上俺娘气死了,俺爹撵出俺哥,把俺就卖给徐山一个三顷多地的财主家做使女,把俺卖了四十块现洋。俺去到财主家,苦处可就多啦!财主闺女吃的小灶饭,俺吃的是萝卜条子干豆荚;财主闺女穿的绸的花布好衣裳,俺穿的是财主闺女不要了的破烂衫;财主闺女坐在炕上使唤咱:“筷子拿来,做点饭”,俺是站在地上侍候人;天天早起脸不洗,头不梳就扫地、抹桌子、端尿盆、铺床叠被、端碗拿筷………。要是俺爹和俺哥来看咱,财主老婆就说:“来了要给盘缠,不隔几天就来,有多少钱给呢”?说完了还要出故事(给不好脸看)。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俺心里难受,哭了几大场。后来俺跟俺哥说:“你来一回,财主就跟俺出一回故事,俺看不住这,以后俺活在人家活,死也在人家死,家里就顶没俺这个人吧!”从此俺哥就再也没来了。俺想家,想回去看看,财主又说俺卖给他了不叫回。唉,俺命苦呀(眼泪流在眼边),亲人来看不叫看,俺想回去不叫回!
俺小,脚上穿的破鞋袜,天冷了,俺脚冷,财主也不管咱,俺会做就穿,不会做就不穿。俺长到十五六岁会做营生(针线活),俺给自己做的没任啥,财主就把他一家子的衣服袜子活堆到俺身上。有时,俺心眼难受,俺说:“不是俺爹卖了咱,俺为啥侍候人。”财主听见了就骂:“死豆子,你爹卖了你,俺花了钱,为的就是侍候俺。”俺要不舒服了,哭一阵,财主就说:“格正正的时光,哭啥,就你败兴。”
俺在财主家十二年,财主就刻薄了咱十二年。财主闺女娶时,绸的缎的红花花,俺娶时,心想俺给他受了十二年,好赖该给点,俺要两件新衣裳,财主谎着不给,俺难过的哭起来,财主说:“哭啥,哼,你要那个衣裳,有没有那个衣裳架?”唉,财主刻薄人这样狠!为啥俺受他不动,人家使唤咱,俺侍候他,人家有钱俺穷苦,俺想了想,还不都是妻侄财主剥削的咱。
俺男人也是他家一个长工。平时不把俺当着他家人看,娶时还用俺来剥削俺的男人,要俺男人给他一百六十块现洋,俺男人给了一百四十块现洋,不够数,财主就要俺男人抵了一年长工。
说起俺婆家,时光也不好,俺男人十二、三岁就给财主家放牛,十四岁给财主家当小长工,以后就一直住长工。没分家时,俺吃糠面和菜的时候多。分了家,分了亩把地,俺男人在外住长工,俺在家给财主纺线做活还顾不住家。后来俺一家就到徐山俺做使女的那家财主租地种,俺住在他家,打的粮食四六分,驮煤卖煤也四六分,俺的粮食也要放在他家。财主把俺粮食往他家里放,俺家不够吃,财主反说俺不会过时光,俺手大。一年俺收了花,过年了,俺想卖点花买些油盐吃,财主就说俺油盐吃的费了。唉,人家财主大罐子油往家打就没啥,俺俩看财主的剥削没个完,这个底子难填满,就决心不种他家地了。算帐时,财主把粮食全收了还说不够他,财主说俺家欠了他的铺垫钱三百多,实际俺欠的只有百十块,那知财主利滚利,三年就涨到三百多。
俺回河西还是受,俺男人还在外打长工,俺在家把自己地里活经由完了,给财主打短工,割谷子、撇玉茭、摘棉花,天不明就走,黑洞洞才回。在家我是个娘们,在地里就是个长工。俺做这活也受了好多财主的气。俺给老万子家(河西大地主之一)割谷,俺孩来找,财主说:“嘿,叫她孩子走吧,叫她孩子吃了俺家饭了。”俺给大宝成家(财主)摘花,摘了六七斤,他用大秤一扣,成了四五斤。摘了花还要俺妇女背回来,把俺压得酸溜溜,走一会歇一会,邻家看见了说为啥叫妇女背,财主说:“她不背做啥。”俺在地里拾些花桃子,财主给倒到他地里给他羊吃。俺孩拾柴火,没走到财主的园边,财主就说:“不要来,给俺园子糟了。”一天俺带着孩子从石洞拾麦子回来,俺孩干渴要喝水,俺叫孩子去老瑞子家堰底下喝口水,俺孩还没喝,财主就骂:“谁叫你来喝水,俺这水叫你喝的呢。”一耳光把俺孩子摔到堰底下,头上碰了个红疙瘩。俺穷人去财主地里拾点麦子,财主就用链砍。一回,俺一上午在别家地里拾了一圪堆麦子来到二宝成地里,人家把俺拾的全收走了,说拾的是他家地里的。俺拾个玉茭,走到财主地边,财主就把俺篮子装在他的布袋里了。俺一走到财主地边,财主就叫快走,怕拿了他的东西。又一回,俺在一家财主地里拾个小萝卜,财主不叫拾说给他羊吃了还能吃肉,给俺吃了没啥用。
赖年景(三十二年)俺吃的麻饼,树头菜(榆叶、杨叶)。俺清早起来,财主还躺在炕上,俺悄悄上财主家榆树弄点榆叶吃,财主知道了不叫俺上树说压坏了他的树枝,随即把树刨的光溜溜,叫俺以后不能上。财主连树叶也不给俺吃!俺家没啥吃,俺骨碌碌(胖)孩子饿得不成啥样,把俺一个小子送给赵庄人贩子卖了六十块钱。人家来领俺孩,俺买了两个烧饼哄俺孩走,可怜俺孩不愿走,俺想:不走两个孩子都会饿死,走了一个,两个都能活,俺心肝一狠,咬咬牙,打了俺孩两棒棒,俺孩才哭着走了。俺一直想着俺孩,夜里躺时,俺想着俺孩在跟前,一看,又没有,想得俺生了一场恶病。如今,俺孩也不知在那儿(她哭了)?
赖年景,俺还要过二年饭,俺去村上上街财主家,财主就把门哗啦插上了,连一口水都不给俺,俺不敢在自己村要了,引着孩子跑石洞、河东、青烟寺、十里店、冶陶,要一点吃一点,要不到回来就啃些麻饼喝口水。唉,说到这,俺心里难受,俺受的苦也够了。       
      (吴舫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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