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怀玉 |
1948-02-28 00:00 |
伢吃白面咱吃糠 地主的心赛虎狼
第1版()
专栏：
伢吃白面咱吃糠 地主的心赛虎狼
江怀玉
俺父亲十八岁，就给地主江元梅住长工。我五岁上，俺娘就死了，俺爹与江元梅谈要带上我，地主说：“行是行，得帮些伙食！”俺爹说：“那我少赚几个钱就行。”当年少赚了洋十七元，把我留下。我到八岁上，就与地主看孩子，到十三岁上，就放牛。当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天下大雪，我就与主家说下雪很大，把牛喂上改天晴了再去放吧。他说：“用你干啥？要不去，你回家去吧！”我无奈放牛去了，坡上，冷的站不住人，把脚冻肿了，就哭起来，晚上回来，俺爹看见，便问我怎么眼红成那个样子？我说上山放牛冷的不行。俺爹也哭了一顿。到腊月，跟上地主去西鹿头村要租子，叫背四斗麦子，我说拿不动，掌柜说为啥拿不动，说着就给我搁在肩膀上，走了十来步远，把我压倒地下，嘴里碰出血，我大哭起来了，村里跑过许多人，看见都说百多斤重，这小孩可是拿不动。地主说：能叫他白吃吗？喂只狗，也得守门哩。东跌西跌好容易回来了，俺爹也哭了一顿。
到十六岁冬天和俺爹抬二百斤重驮子，老的老小的小，反把驮子跌到俺爹身上，把锁骨折断，地主毫不说理，我把俺爹送回家，从此俺爹躺在坑上一病不起。地主张贾玉，因我爹揭他现洋二十四元，听说俺爹有病回来，怕俺爹死了还不起他，马上来我家要，俺爹说：“家里只有四斗麦子二升小米，我病成这样子，我还想吃哩。”贾玉说：“你不给我，你儿子能还了？”俺爹说：“我死了，有两间半房子，一亩旱地也够了。”张贾玉又说：“你有四斗麦子，为啥不还帐？”说罢就把麦子背上走。俺爹病上加气就死了。
到十八岁时灾荒很重，没有啥吃，俺到地主杨耀南家央他借些粮食。他说：“有白面，我还吃哩。”俺好话给他说了半天，他才说有喂猪剩下的粗糠，你拿去吧，俺就赶紧装了一口袋，跪下谢了谢他就回来。俺娘们（妻）又碾又炒，俺上地寻菜，就这样糊了半年口。到七月，我在大街上坐着，区上工作员老张看见我脸黄黄的，便问我有病啦？我说：“病是没有，是饿的不行？”老张说：“给你找个工作吧，你识字不？”我说：“幼小放牛，那能识字。”老张说：“谦记货栈有个朋友，给你写上一封信，带上去吧。”我立即感谢的说：“老张你这可救了我命了。”第二天我就起身走，可是谦记货栈离俺村六十里路，我沿路讨饭吃，就软软的走了三天半，好容易到了货栈，把信交给安经理，黄昏，他才与俺谈说：“看你这个样子，也能干工作吗？还去要你的饭去吧，没有工作。”我放声大哭了，幸遇副经理曹化民同志说合，才算把我留下。我到二十二岁上就到阳邑新华货栈，地主杨生桂他是掌柜，有一天我爬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杨生桂说：“你去干另个工作吧！”到黄昏，他对别人谈：“怀玉是放牛出身，想写字，我说不用操那样心，生下做椽，不能做成梁。”他又对我说：“你爹是长工，你还想当会计，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达不到。”我说并不是想当会计，我想识几个字。
去年春间，阳邑柜上结束手续，生意不做了，我到了长治书店，初来时做了十来天杂工，一天黄昏，杜耀廷同志给我说：“你担任事务工作。”我说：“能力不强。”他说：“有裴如维同志帮助你”，我才来不会写洋码字，裴如维同志先给我写了十个洋码字，叫我练习，又叫我写盘仿，写日记，他给我改。现在会记帐，又能给朋友们和家里写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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