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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 1960-06-30 00:00

论“太岁头上动土”

第7版()
专栏:

论“太岁头上动土”
繁星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见“太岁”是个极厉害、极凶恶的东西,谁都动不了它;如果动了,就会自己倒霉。
“太岁”是个什么东西,考据家们倒不妨去考证考证。看来这东西在中国的书上出现得很早,《尔雅》上就有“太岁在甲”、“太岁在寅”的说法。据说它是天上的一颗星,它所在的方位,就是凶方,“太岁”当头,人们动不得土,盖不得房屋,不能结婚成亲,连家也搬不得。倘使干了这些,就叫冲犯了“太岁”,不死亦伤。可见它实在厉害。
但是也有始终不相信“太岁”,不怕冲撞“太岁”的硬汉子。一千八百多年前,东汉有个王充,写过很多破迷信,“疾虚妄”的书,他就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叫《难岁篇》,开宗明义,说这是“俗人险心,好信禁忌。”干脆不承认世界上有“太岁”这个东西,说它不过是“日月积聚之名耳,何故有神”?“实无凶祸,而虚禁南北,岂不妄哉”!
但是,直到今天,还有人总相信自己的头上有什么“太岁”,“或在人之东西,或在人之南北,不在天上,就在地下,不是今时,就是古代,不是在头顶上,就是在脑袋中,总有个什么“太岁”摆在那里,使自己手足蜷缩,不敢动弹。如果有人在旁大喝一声:没有什么“太岁”,你尽管走动走动吧。他也会吓得面无人色,四肢发软,嘴里打着哆嗦:“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太岁”不过是个“禁忌”,“俗人”不过是些迷信神鬼的傻瓜,看来都是很可笑的。“无从横负乡(向),皆中伤焉”,世界上哪有这样一个东西,又哪有这样迷信的蠢人?但是这种“禁忌”确实有,这种“俗人”也确实存在。恩格斯把世界上的一切宗教和迷信作过一番分析,说一切的宗教、迷信,都是支配着人们的外界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一个幻想的反映。这种外界力量,最初是自然界,随后“出现了社会力量”。对这种“社会力量”,人们也像当初看见自然力量无从索解一样,以为是它支配着人,是不可抗御的。这样就使神的自然属性同社会属性综合为一体,变成了“一个万能之神的上帝”(见《反杜林论》)。
这就是说,迷信的内容或对象不只有自然力量,而且还有社会力量。
在外国,这个有自然属性又兼有社会属性的东西,叫“上帝”。同样的,在中国也有这样一个兼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东西,恐怕就得称为“太岁”。不过不知道中国的“太岁”什么时候出过洋、留过学,带回了一身洋气,本来是个土“太岁”,现在也身兼洋“太岁”,一身二任。相信土“太岁”也相信洋“太岁”的人很不少,不但有迷信鬼神的和尚、道士、主教、神甫、牧师——现在称为宗教职业者,而且也有一些虽不迷信鬼神,却迷信“禁忌”的人,这是王充的所谓“俗人”。
这类“俗人”多数是有学问或有其他精神财产的人。因为他们有精神财产,所以好信
“禁忌”。不信禁忌的不能叫“俗人”。凡是不信“禁忌”,不怕“太岁”的人,大抵是些一穷二白的“穷棒子”,因为“穷则思变”。
“俗人”和“穷棒子”是两种思想和两种世界观的代表者。“俗人”好信禁忌,“穷棒子”不信禁忌;“俗人”头上都有个“太岁”,或者是土“太岁”,或者是洋“太岁”,而“穷棒子”的头上却什么“太岁”都没有:说话、走路、搬家、结婚以至革命或生产劳动,他们都敢想、敢说、敢干,不相信什么“抵太岁之冲”,“触而为害”。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就是“俗人”们的想法和说法。你说中国和外国的文学遗产都要批判地接受,俗人们一听就吓慌了:它们是人类文化的最高峰,高不可攀,你们自己的文学作品,离开它们还差十万八千里,却批判人家,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文学遗产,不论是封建地主阶级的,还是资产阶级的,在这些人的眼中看来,都是当头的“太岁”,动不得土。
如果说,在哲学上要批判唯心主义的大师黑格尔和康德,怎么样呢?凡是学过这两位大师的哲学的,只要听你一提这两人的姓名,就手足失措,心惊胆裂,赶忙摇手劝说:马克思不是说过黑格尔的辩证法中也有“合理的内核”,恩格斯不是也赞美过康德的“一般自然历史和天体理论”,“把僵硬的自然观打开第一个缺口”吗?你去批判他们,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在自然科学上,土“太岁”虽也有,但是看不入眼,洋
“太岁”却成千上万。牛顿的力学,摩尔根的遗传学,一个是物理学上的“太岁”,一个是生物学上的“太岁”,“太岁头上”谁敢动土?
教育学或教学方法上也有“太岁”,土的已经丢弃了,洋的“太岁”却还在当头。一个“大教育学”的权威作者夸美纽斯,你就难以超过他的伟大。他的一条“量力性原则”,就是教学上的“太岁”,你敢在“太岁”头上去动土?
生产技术上的“太岁”,也多得很,头一个太岁是洋机器,洋机器也成了“太岁”。洋机器生产效率高,是不错的,是不是还可以百尺竿头,再闹点技术革新、技术革命,把效率提得更高一些呢?“俗人”们会出来摇手劝止:这是人家最新的科学技术成就,效率已经是最高限度了,人家只能达到这个程度,你偏要求更高,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
大型洋法炼钢之外,也用点小型洋法或者土法炼钢,可以多炼些,行不行呢?那不行,大型洋法炼钢,产量高,成本低,你的小洋群或小土群是“落后”的生产方法,“得不偿失”,怎能赶得上它?大型洋法炼钢炉,也成了“俗人”们头上的“太岁”,动不得土。
自然科学是要学的,但是自然科学不是在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而是从土地上长出来的。虽然不懂得植物学、土壤学、化学、动物学、遗传学,但是凭一群农民土专家的经验和干劲,是不是也可以发展农业生产,提高农牧业的产量,进行一些农牧业的技术改革呢?我亲耳听过一位农业科学专家口沫横飞地侃侃而谈:“科学到底是科学,蛮干是不行的”。科学是农业生产上的“太岁”。“太岁”多得很,不敢在
“太岁”头上动土的“俗人”也似乎多得很。
毛主席采用群众的口语,把一切不信“禁忌”,敢想、敢说、敢干的人称为“穷棒子”,说中国有六万万个“穷棒子”。毛主席在《介绍一个合作社》的短文中,解释穷和白的好处是:“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
什么是“负担”?负担就是前面说过的,“俗人”们头上的“太岁”。没有负担,就是头上没有“太岁”的人,自然敢想敢说敢干,不怕“抵太岁凶,负太岁亦凶”。他们不但不相信什么“太岁”,而且不相信“鸡毛不能上天”这个古代真理。他们对一切“俗人”们的禁忌,采取“疾虚妄”的态度,像王充一样,斥道:“岂不妄哉”!
当然,现在的“穷棒子”不会这样文绉绉的说什么“岂不妄哉”。照他们的口吻,大约是说:什么太岁头上不能动土废话,偏要动动看!
王充恐怕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跟“太岁”为难的人,所以他写《难岁篇》。他不但不信神和鬼,连任何有自然属性或社会属性的“太万岁”都不信。汉朝是独尊儒学,罢黜百家的时代,他却一连写了好多篇非难儒书、儒学的文章,“问孔”、“非韩”、
“刺孟”,是提名指姓的批驳这三位“圣贤”。他说:“世儒学者,好信师而是古,以为贤圣所言,皆无非专精讲习,不知难问”。所以他提出许多问难,把“圣贤之言”,剥得不成样子。
他不过是个小官吏,穷书生,虽否定过“太岁”的存在自己倒也活到七十三岁才死。
“太岁”都拿他无可奈何。
算算中国的和外国的历史人物,哲学家、文学家、史学家、科学家,无论哪一行、哪一业、哪一学科,不信“禁忌”,不怕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穷棒子”,真可以数出一大批。但是不论历史上的“穷棒子”,破除了多少迷信,在“太岁”头上挖动了多少土,总比不上今日中国六万万翻了身的穷棒子人才辈出。只读过五年书的技工王崇伦,敢和时间赛跑;只读过三年书的工人技术员蔡祖泉,成了高真空精密仪器制造的专家;二十一岁的化验工孙守纲,制成质量优越的矽胶;不过初中程度的农村青年李始美,成了白蚁专家、中山大学的教授;只读过两年书的看牛娃和技工王治海,解放以后,在一个农业研究所当技工,竟揭开水稻害虫褐飞虱的越冬秘密,把外国权威的昆虫学家研究了十四年的结论,一举推翻;二十三岁的青年农民周汉华,只读过四年书,用水稻同高粱远缘杂交,试验出五个优良水稻品种。这不但是农业上的非凡的创造,而且最重要的是打破了遗传学的长期“禁忌”。生物不能远缘杂交,这是生物学中的一个“太岁”,而这个“太岁”被一个二十三岁的农民不仅动了它的土,而且挖了它的根。
像这样打破迷信、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穷棒子”,我们实在太多,多得数不尽。
一种人,就是所谓“俗人”,好信“禁忌”,“东西南北,皆逢触人”,不敢在“太岁”头上动任何一点土,因此蜷着四肢,低头缩颈,什么事都不敢想、不敢说、不敢动、不敢干。这是为什么呢?刘少奇同志对这些人作过很真切的描绘。他说:“不少人的精神状态还带着被压迫者的烙印,头脑里还装满了种种迷信、恐惧和自卑感。他们不是鼓足干劲,而是萎靡不振,不是力争上游,而是甘居下游。”
另一种人,就是毛主席所说的六万万“穷棒子”,他们不但不信禁忌,而且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能够在“太岁”头上动土,动了,也毫无“凶祸”,也不害怕什么“凶祸”。这是为什么呢?毛主席在《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这本书中的一段按语,回答了这个问题:
“社会的财富是工人、农民和劳动知识分子自己创造的。只要这些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又有一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路线,不是回避问题,而是用积极的态度去解决问题,任何人间的困难总是可以解决的”。
太岁头上能不能动土呢?我说:好信禁忌的“俗人”是不能动土的;不信禁忌的“穷棒子”,就能够动土,而且能够把头上的“太岁”,根本挖掉!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写的《共产党宣言》,不是有这么两句名言吗?
“无产者在这革命中只会失去自己颈上的一条锁链。他们所能获得的却是整个世界”。
好信禁忌的“俗人”们要能够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只要一条,就是在头脑里先踢翻几个“太岁”。
(原载北京《前线》第12期,本报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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