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军后方的南通

第2版()
专栏：

　　蒋军后方的南通
　　胡径文
七十二个碉堡
你假使在南通的街上走，摩肩接踵前后左右都是蒋兵。有人说随便拿任何一点做圆心，以二十五米作半径而画一个圆圈，都会圈住三四十个军人的。南通周围不到五里，有七十二个高大的碉堡。当一○五师要在半月内完成这些堡垒的时候，大兵们象鬼子一样到处拆毁房屋庙宇祠堂公共机关，结果连大些的住宅围墙也给捣毁了，接着四处拉夫。大兵们按址去找全城的泥水匠，可是失望得很，他们早就闻风远走了。
干政桥上贴了收买马料的布告，在西公园成群成群的马，无精打彩的垂着尾巴，马粪堆满了城河，日子久了，粪上全是小蛆蠕动。老年人摇头叹息：“崇川（南通旧称）自古无兵马”的太平盛世是不再有了。
打下东台就走
南通的房子，原为一寸地板一寸金的，当二十六军一○二师、一○五师、四十九师象潮水一样来到的时候，同时带来了多少花花绿绿的营长、连长太太，她们带着卫兵背着冲锋枪跑到老百姓的家里去，只要看见房间里有一只床的，马上用粉笔在上面写了：“××营长住”，两个钟头，大队人马开到，无条件的占据了。南大街有一家，当女主人晚上回来时，当是什么亲戚来了，进去一看，原来是营长太太，她惊奇地向他们交涉，营长握着枪说：“暂时借住一下不可以吗，我们打下了东台就走。”
现在是反主为宾的时代，老百姓是“宾”，贪官蛮军是“主”，许多人家婆婆媳妇儿子父亲挤在一间房子里，而营长太太却占据二个大厢房，人们没有办法，常常讽刺的问他们：“东台几时才能打下呀？”
十家联保具结
大街小巷不到十步就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身上贴着红条子，这是保甲岗位。每个住户每天决定要派人站岗的，儿子出去做生意了，老婆婆挺着小脚也得要站。深更半夜，特务军警常常闯人民家借口“剿匪”，翻箱倒笼，人民都在房里挖下地窟，把好的东西藏在里面。这里的保甲制度是旷古未闻的，凡是离开本城的要领出城证，只要当局要看到你的时候，你虽远在台湾和美国，也要限期回来，怕你去了“匪区”，否则就九家倒霉，同吃官司，这是明文规定贴在每个老百姓家里的。另外凡是中学生，要十人联保，一有“思想问题”，其余九人也要“享受”同等罪名。
老太婆也要打一枪
六月十五日，四十九师吹着军号进攻如皋了。
当他们一天一夜毫无阻碍的推进到如皋城边的时候，师长王铁汉心慌了，如皋是个空城。他知道新四军不会这样便宜他的，正待领兵回去时，四面的伏击开始了，四十九师被切成数段，遭遇了十九个大包围，六千人放下武器，一个师的美国军械像礼物一样的送给了新四军。
中央兵是苦的，满街满巷运回来伤兵，当医师给他们敷药的时候，他们埋怨着“打啥子，打仗又打不胜，还不如过去（投降）为快”。他们讲着新四军的神勇。有一个老年兵说：“当我拿着枪从火线上退下来的时候，路旁的一个老太婆也打了我一枪。”他伤了左臂，他摇摇头继续说：“没有办法，连老太婆也是新四军。”
中央军的生活太苦了，吃的联总救济的黑面包，二两臭咸菜，上前线，长官压着打，多少兵都受新四军的宣传，往往是很轻易的放下枪来，他们常常约好了要降要一齐降，去了就不再回来。
二十一军破枪杆
当四十九师被新四军打垮以后，二十一军又来了。破枪烂炮象败军一样，来了人们都议论着：“中央军不行了，怎么都是坏枪呢？”城里的小孩子开始对那些士兵们嘲笑了，他们编了一首歌谣：“破洋枪，打不响，碰到新四军，丢枪去投降。”兵士们没精打彩的，他们的信心日渐减消了，只是长官们还在讲“美国人支持我们，大枪大炮马上就到。”
这两天据说天生港大船装来不少卡车和弹药，并且源源的向北运输，但是兵士们打不起精神。
望中央、民遭殃
在南大街西大街的商店橱窗里，三民主义青年团和师政治部画了很多画报宣传画，最多的是“望中央”，画了多少人头在等待着“老中央”到来。
然而人民却对老中央恨之入骨，房子给弄得鸡犬不宁，无数人家的孩子逃亡外乡，弄得骨肉分离，捐税深重生活困难，七月份起，商店渐渐倒闭了，人民日夜惊惶，兵士持枪打人，人们失望的叹着气：“再打下去要死了！”
望中央，中央给带来了什么？
广大的人民之间流传着共产党的政策，许多人说：“索性共产党来了，生活也好过了，大家做做吃吃不贫不富，多好的日子呢！”
人民反战的情绪是日日在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