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用鹿心治病谈起

第5版()
专栏：医生手记

从用鹿心治病谈起
田津人
据传说，过去曾经有人用梅花鹿的心脏给人治病，道理是梅花鹿登山越岭，行走如飞，足见它的心脏特别有力，给人吃了，会有强心的作用。这当然只是一个神话般的传说。如果这个道理讲得通的话，青蛙的心脏应该更好，因为青蛙一跳，可以跳出长于自己的身体几十倍那样的远，那样的高。
不过这个传说说明人们长久以来就设想着的一个问题：能不能用动物的内脏治疗人的内脏疾病呢？
经过科学研究所得出的实际答案是不像人们最初设想的那样简单的，并不是吃什么内脏就补什么内脏。譬如拿肝脏来说吧，动物的肝脏对人是有治疗作用的，但治疗的是贫血，而不是肝脏病。从动物的心脏、肝脏和肌肉里面可以提取出一种促进心脏搏动的物质。但是，如果不加以特殊的科学提炼，无论是吃动物的心脏、肝脏或者肌肉，都不能起这样的作用。
用动物的脏器来治病，叫做脏器疗法。脏器疗法开始于睾［gāo］丸制剂的应用。那是在十九世纪的八十年代。本来，人们在牧畜业的实践中，很早就认识到动物在去掉睾丸以后会发生身体的变化，但是把动物的睾丸制剂用于人体而发生有效的作用，则是经过反复的科学研究之后才实现的。有两种睾丸制剂，一种是睾丸酮，另一种是甲基睾丸酮。这两种制剂都可以通过胃粘膜吸收，但是睾丸酮在经过肝脏的时候会受到破坏，失去有效的作用，而甲基睾丸酮则不然。所以甲基睾丸酮可以用于口服，而睾丸酮只能用于注射。这说明，要发挥动物内脏的有效治疗作用，人们不仅要掌握复杂的制药过程，而且要掌握复杂的药理过程。
睾丸、卵巢、脑下垂体、甲状腺、副甲状腺、肾上腺、松果腺、胰腺等等都属于内分泌腺。经过长期的科学研究，现在不仅这些内分泌腺的生理作用已经基本被人所掌握，而且从这些内分泌腺提炼出的各种制剂已经在药物里面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这些制剂都不是普通的药物，而是用之得当真正可以起到治疗作用、用之不当也会发生有害作用的药物，其中有些甚至是有关生命安危的药物。
从胰腺提取出来的胰岛素，就完全可以说是有关生命安危的一种药物。胰岛素主要是治疗糖尿病的药物。糖尿病这个病，很久以前就有记载，可是这个病和胰腺功能障碍之间的关系，到1889年才被发现。由于这个发现，才有了治疗糖尿病的线索。胰腺所以能够对醣的代谢起调节作用、使醣的代谢保持正常，是因为胰腺能够分泌胰岛素。到1926年，胰岛素被提炼成功了。糖尿病曾经是一个相当可怕的病，因为重症糖尿病可以危及生命。自从有了胰岛素注射剂之后，重症的糖尿病才能够受到控制。
人们曾经设想：也许吃了动物的胰腺也可以治疗糖尿病。但事实推翻了这个设想。因为，胰岛素一经通过胃脏，就受到破坏，完全失去了它的有效作用。
对肾上腺的研究也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肾上腺位于两侧肾脏的上方，每个重量不过七克左右，如果去掉这种腺体，生命就不能维持。
肾上腺分为两个部分，髓质部分和皮质部分，两部分的作用是各自独立的。肾上腺髓质内分泌素的作用，在六十多年以前已经被发现，这种内分泌素被称为肾上腺素。肾上腺素有收缩皮肤和内脏的血管、提高血压、刺激心脏、维持血液循环以及缓解气管枝痉挛的作用，是抢救急性循环衰弱、垂危患者的药物，也是治疗哮喘的药物。
肾上腺皮质内分泌素是在三十年前才提取成功的。研究证明：如果肾上腺皮质失去作用，血液的酸碱度就会失去平衡，血液里的钠和氯就会减少，钾就会增加，醣、蛋白和脂肪的代谢就会发生紊乱。有一种病叫做“阿狄生氏病”，就是由肾上腺皮质病变所引起的。这个病的原因早已发现，但一直缺乏有效的治疗办法。自从有了肾上腺皮质素的制剂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现在可以说，人们已经掌握了对抗“阿狄生氏病”的一个有力的武器。此外，目前已经制出的好几种肾上腺皮质素制剂还可以用于其他方面的治疗。
身体里面的各种内分泌腺，在作用上是互相密切关联的，有的是互相促进，有的是互相颉颃。譬如脑下垂体前叶对于肾上腺皮质就有促进作用。从脑下垂体前叶提炼出来的这种内分泌素叫做促皮质素。促皮质素可以刺激肾上腺皮质，使它分泌出肾上腺皮质素。肾上腺皮质素有口服剂，也有注射剂。但促皮质素只能用于注射。
这一系列的科学实践告诉我们，采用简单的吃内脏的办法并不能解决内脏疾病的治疗问题；同时也告诉我们，经过科学提炼的内脏制剂，特别是内分泌腺制剂，在应用上都有极其严格的适应症，并且都有极其严格的用量，如不按适应症使用，或者用量不适当，会引起严重的后果，因此，绝不可以不经过医生，随便使用这些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