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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文森 1963-01-31 00:00

芝利翁——雅加达的故事

第6版()
专栏:

芝利翁——雅加达的故事
 司马文森
人们谈到雅加达,一定会谈到芝利翁!
芝利翁,不是一个历史名人,也不是名胜古迹,不过是条小小河流。正如南京之有秦淮河,雅加达有了芝利翁,就使这个城市增添了抒情色彩。你想想,当人们在一个一年四季皆是长夏季节的城市生活,在一个有三百五十万人口,车如水、马如龙,繁闹的城市生活,忽然看见一条小小河流,平静地、不息地、蜿蜒地从市中心流过,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呢?
芝利翁发源于勃良安高原,那清清的河水,像条纤巧的银带,流过富饶平原,润湿芬芳的土地,一直伸展到这繁嚣的城市,绕过无数大街小巷,流向浩荡的爪哇海!
芝利翁,没有诗人歌颂过它,但劳动人民热爱它,和它结了亲密的友谊!
从雅加达到茂物州,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汽车路程,但是亲爱的旅客,一走出雅加达市郊,你将会觉得你是在另一种气氛下,在另一个天地中生活。那儿没有嚣闹的市声,没有挤迫的车马行人,没有使你喘不过气来的热带闷热的气候,而是在一片恬静舒适的大自然中!那儿有四季不败的花果,在大大小小的山岗上,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中,盛开着五色缤纷的花朵,你看过榴梿吗?你吃过榴梿吗?人称它为“果皇”,人们在传说:当掉纱笼买榴梿。也就是说纱笼可以不穿,榴梿可不能不吃!而榴梿正对你飘着醉人的清香!
这儿的一切一切,都因为有了它——芝利翁,像母亲对着初生幼孩,用它的奶汁喂养,才这样娇艳壮硕!
住在这片富饶土地上的农民,很知道芝利翁,很熟识芝利翁,很热爱芝利翁,他们都是吃了它的奶汁长大的。据说有个半辈子没进过城的老农,第一次进了城,看见这样一条奇怪的小河,就问:“这是哪来的河水?”有人告诉他:“芝利翁!”“也叫芝利翁吗?”“对,它就叫芝利翁!”那老农乐开了,他郑重其事地,怀着尊敬的心情,悄悄地走下河岸,双手盛着河水,喝着,喝过一口又一口:“是的,芝利翁!”这儿也有芝利翁呀?他像看见乡亲,他在芝利翁岸上坐着,过了很长很长时间。……
城市劳动人民,不论在清晨、黄昏、黑夜,也来向它——芝利翁问好。
当清晨的阳光,刚刚从海岸升起,你就能看见,那辛勤的主妇,顶着换洗衣物(印度尼西亚妇女都是用头顶物),从缺水的甘江(城市里贫民居住的小村,大都没有自来水设备),走向芝利翁。她们跪在河岸上,探着头,对那静静流去的河水,照个影吧,洗个面吧。洗完衣物,随手在河岸上晒开,洗个头,洗个澡,扯会儿家常,解决了一天中的大事,就可以回去。
黄昏将临了,芝利翁一片喧腾,小贩匆匆地来了,放下担子就下水,三轮车伕就把三轮在河岸上一搁也下水了,各种男女劳动者都来了。来时是一身汗污,一身疲劳,去时却洁净爽朗。大家都想在芝利翁多呆一会,多洗一会,让它带走一身汗污,一身疲劳!芝利翁就是这样带给城市劳动者方便,福利。
我喜欢在深夜的芝利翁河岸漫步。
豪华的大旅馆熄灯安息了,夜总会送走了最后一个泥醉的客人。
我漫步在芝利翁河岸。黯淡的街灯在眨眼,河水无声地流去。这来自勃良安高原的芝利翁,两岸又成为流浪汉的家。从勃良安高原出现了“回教军”,这城市就一批一批地来了流浪汉,他们的家被回教军烧毁了,家园被破坏了,他们没有失去对故乡的思念,“榴梿果该又下地了吧?”(相传熟了的榴梿只有在夜间才能自动下树,而且从不伤人)“椰果又在飘香了吧?”可是,他们回不了家,享受不了这美好的果实,他们只能有一床破席,一只作锅的奶粉罐,在城市流浪。他们不愿去住收容所,也不愿住在骑楼下,这些来自勃良安高原的人,愿意住在芝利翁两岸。只有听那芝利翁的流水声,才觉得是乡音;只有喝上芝利翁的泉水,才觉得自己没有远离亲爱的家园。
我漫步在芝利翁河岸。
一队流浪者的家庭乐队,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把变调的破提琴,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击着一面小鼓,另一个却是个三十岁上下干瘪的妇女,用那凄婉的歌喉在唱一支忧悒的歌:
回去吧,朋友们!
喂,朋友们,回去吧!
回去吧,朋友们!
午夜的月亮,
已经沉下去了,
回去吧!朋友们!
这家庭乐队,也许已走了大半个夜晚,也许已走过无数大街小巷,现在又回到芝利翁河岸,想找块草地,作为他们暂时的归宿。他们在横跨两岸的小木桥上停下,他们用对家乡思念的心情,唱着这支怀乡的歌。
回去吧,朋友们!
午夜的月亮,
已经沉下去了……
我的心在激动,那群流浪者也在激动,我看见他们有人悄悄地从草地上爬起,抱住双膝,倾心地听着这忧悒的歌。
不错,朋友,应该回去了!雨季要来了啊,田园要修整,果树要施肥,种子也该下了吧?可是,他们怎能回去!那儿盘据着回教军,而在回教军背后就站着帝国主义!帝国主义用潜艇给匪徒送武器,用“不明国籍”的飞机给匪徒投给养。他们怎能回去?
从勃良安高原的匪乱,我想起《哈罗,哈罗,万隆!》那支歌。在“八月革命”年代,一支共和国军队,在英荷联军进攻下,唱着那雄壮的歌,退出在火海中的万隆。但英雄的人民发出了动人誓辞:“我们还要回来!”
从《哈罗,哈罗,万隆!》我又想起有关芝利翁的一段古老故事。朋友,你再走几步吧,走到芝利翁的出海处,那儿至今还有一座历史遗迹,它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占领这城市后建的第一座堡垒,当时称做“商馆”。
朋友,如果你还有兴趣,我还可以告诉你:别以为这小小的芝利翁流源不长,当荷兰东印度公司军队冲向勃良安高原地带,就有数以百计的和平村庄被烧毁,数以千计的和平人民浮尸在这芝利翁上,日夜不息地漂向爪哇大海。……
午夜的月亮已经沉下去了,雅加达一片悄静。
朋友们!回去吧!
是的,该回去了。可是我一直无法摆脱那哀婉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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