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比利山区农村见闻

第5版()
专栏：阿尔及利亚通讯

　　卡比利山区农村见闻
　　王纬　陆明珠
从阿尔及尔东行一百二十公里到达布依哈县，远远就望见复盖着皑皑白雪的琚琚哈高峰。就在这高峰下面，英雄的卡比利山区人民展开了新的斗争——独立后的第一个耕种运动，并且在被殖民者剥夺了一百多年的土地上开始重建自己的家园。
开展耕种运动
卡比利山区遭到法国殖民主义严重的破坏。我们沿途看到许多整个被毁了的村庄、残破的农户、被铁丝网围起来的“结集营”、法国殖民军留下的碉堡、了望哨……殖民主义者给卡比利人民留下的灾难，还历历在目。
我们的车子进入了布依哈县。我们第一个访问的是这个县领导耕种运动的农业机构。在那里真是门庭若市，从早到晚挤满了前来要求解决耕种运动和国营农场工作中的问题的人们。这个机构的负责人阿塞迪克告诉我们，这个县的耕种运动，正在抓紧好天气进行。他们已耕种了三千公顷土地。这个县的耕种运动是从去年十二月中旬开始的。阿塞迪克说，“我们在工作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我们原想征用附近一个殖民庄园的拖拉机，但是殖民主义者进行了破坏活动，十台拖拉机中，四台被破坏，四台虽然开到地里去，却不是在耕地，其余两台破旧不堪，根本不能使用。”但是，他说，“殖民者没有难倒我们。你看，我们现在已经有四十台拖拉机了。”我们问他，法国人走后，技术人员有困难没有？他笑笑指着一个拖拉机手说，“这是我们阿尔及利亚人”，语调显示了应有的骄傲。他还有一个管技术的助手和农业工程师都是阿尔及利亚人。
在复活的土地上
第二天一早，阿塞迪克就领我们到地里去参观。感谢一位热情的农业工程师的安排，我们坐着他开的吉普车，趟过几道浅水和泥泞地，来到了山脚下的一片看来是荒无人烟的土地。这位农业工程师对我们说：“我们马上就要耕种这片土地了。你别看这些山坡，它是一脚踩得出油的好地。这里原来是公有地，在法国人统治时代殖民当局把它任意租给当地的殖民者和一些地主，每公顷土地只收八十五公斤小麦。然而，你要知道，这块土地每公顷要产两千斤小麦啊！现在，这片土地已经成了人民的财产。我们要好好把它耕种起来”。
陪同我们参观的“无主财产管理委员会”的一位委员从附近的一个小菜园里拔出一个萝卜，对我们说，他们将要利用这片河滩来培植菜圃，把河水引上山坡就会长出好菜来。他说，你们以后再来到这里，将可以尝到比这更大更甜的萝卜了。
阿塞迪克不辞辛劳地把我们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我们经过许多被毁的村庄和一些“结集营”，在一个名叫阿吉巴的地方穿进一片橄榄林。在独立前，这里被法国殖民当局划为“禁区”，禁止农民进入，以防止农民和民族解放军联系。原有八千居民，其中四千人被法国殖民军强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关进“结集营”；其余的居民有的上山打游击，参加了民族解放军，有的人被迫流亡。由于五年没有人耕种，这广大沃土，就变成了荒烟野蔓，荆棘纵横。现在这里已建立了国营农场，原来的居民也开始回到自己的家园。这片“禁地”又开始复苏了。我们看见一队工人正在橄榄林间修路，有的土地已经开始耕种了。
战士和国营农场
我们访问了被称为“橄榄树之乡”的“比诺国营农场”。这个农场是去年十一月十六日才成立的，原来是一个大殖民庄园主的土地。当地民族解放阵线的组织，送了十四户在民族解放斗争中有过贡献的农户，参加农场的工作。他们大多是过去民族解放军的战士，或参加过地下斗争的农业工人、烈士家属或军属。这个农场管理委员会的五个委员有两个是民族解放军军人（一人担任主席），一个是为民族解放阵线工作过的农业工人，一个是在法国参加过解放阵线活动的工人，还有一个老农民。农场主席阿里过去就是这儿的农民，一九五五年参加了民族解放军，后来受了伤。独立后，他回到自己的家乡，被派到这里担任农场主席。
现在农场正在忙着收获橄榄。阿里从地下拾起一颗橄榄，剥开皮，两指把橄榄一拧，借着夕阳的余辉，观察着留在指上的那层透明闪光的橄榄油。然后，他指着橄榄油感慨地说：“你看，多好的橄榄油！独立前，殖民庄园主每年要从这个农场里捞走一千五百万法郎。”旁边一个四十九岁的农业工人也接着说：“我从十六七岁就在这个庄园劳动。那时是不计算劳动时间的，从日出到太阳落山，为法国殖民者流汗，而每天只拿到几个法郎！”
今年这个农场可以收获六千公斤橄榄油。阿里说，农场还刚刚成立，如果我们好好经营，明年可以收获一万公斤橄榄，这个农场可以养活五十家农户呢。
倾　诉
在耕种运动中，阿尔及利亚人民在殖民者丢弃的“无主土地”上，普遍建立了国营农场。还有一部分殖民庄园被外国人霸占着，但是在这些庄园里劳动的农业工人，已经不是过去的农业工人了。我们访问了在殖民庄园工作的一个农业工人的家庭。
这是一个受法国殖民者压榨半生的贫苦的农业工人之家。在黑黝黝的小屋子里，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找不出来。但是这家人的精神世界里，充满着光辉的东西。当这家人知道中国人民也经历过艰难困苦时，他们就再也没有拘束了。全家的妇女都围绕着她们的母亲，像对待亲友一样向我们谈起他们的过去。老太太指着她旁边的一个年轻妇女说：“她是我的女儿，她的丈夫被法国军队打死了。我们一家十九口过着困苦的生活，但是游击队员到我家来，民族解放军到我家来，我掩护他们，给他们吃”。
但为了给民族解放军作掩护，他们忍受了多少的折磨啊。这位阿尔及利亚的老妇人不禁忆起了过去的惨痛的日子。“因为我的家就在公路旁边，法国军队随时撞到我家来搜查骚扰。当敌人发现家里有一粒糖或一床毯子的时候，就说游击队到了我家里，大肆逞起凶来。他们砸碎了我家唯一的衣箱，殴打我们，侮辱怀孕的媳妇……”老太太激动地倾诉满怀的悲愤和痛苦。后来她似乎觉得一时整个屋子都沉静下来，马上又爽朗地说：“现在我们虽然还很苦，但我们总算熬出来了。我们总算自由了，睡觉睡得安宁了”。
这时，老太太想起中国，慈祥的脸上更泛起了亲切的笑容，一边说：“中国人民支持我们，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一边无论如何要我们留下来喝一杯咖啡，尝一点她女儿特地为我们烙的阿尔及利亚饼。当我们告别时，老太太一家人依依不舍地再三地说：“下次再来啊！”（附图片）
　　阿尔及利亚农民们正在田间施肥　　新华社记者　　钱嗣杰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