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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刚 1949-01-31 00:00

在美国的“自由”

第3版()
专栏:

  在美国的“自由”
前大公报驻美记者 杨刚
近两年来,美国垄断资本所做的征服世界、把二十世纪变成美国世纪的大梦,正在到处碰钉子。不少的美国人自己承认他们的国家已经在全世界人民眼中变成一个实行垄断控制、扼杀人民自由的恶魔。穷途末路的美国帝国主义者,深知自己的败仗已经开始,为了团结他们在全世界的党羽,欺骗不明真相的人们,他们天天用“自由”两个字作号召,说他们是为了保卫自由,才到处支持腐烂暴虐如蒋介石之流的反动政权。但是事实上历史早已把这个资本主义的最后堡垒转变成了被人民争取自由的对象。这个国家为了保卫专断、奴役和掠夺,早已和人民的自由做了敌人。美国帝国主义者现在说自己是自由的保卫者,正如蒋介石说他自己是革命者一样。蒋介石正在被革命,而且已经快被革掉了。同样,美国垄断资本这个瞎了眼睛的怪物,也一定是会把它自己撞碎在人民自由的岩石上的。
这些本来是有革命觉悟的人民所已经熟悉的道理,熟悉到和老生常谈一样了。可是,正由于美国是资本主义的最后堡垒,凭着它所掠夺得来的财富,它还可以麻醉欺骗一部分人。尤其是在我们中国,五十年来,在文化思想上,很多的知识分子是仰望着英美尤其是美国的。他们总以为美国即使有什么旁的不好,例如没有经济民主,但至少是有政治民主,政治自由,个性发展的自由等等。在中国,把美国资产阶级的这种欺骗信以为真的人,把政治民主看做可以与经济民主相分离的人,至今还不是很少数。
美国真的有民主,有自由吗?在这问题上,美国有一部分垄断资本家倒是比许多自由主义的歌颂者老实些。他们曾经干脆主张在他们的政治言论中取消民主两个字,认为民主是共产党所用的字眼。在大战中,他们的军事人员就曾经主张在殖民地宣传品中,不要采用他们自己在独立战争时代所发表的独立宣言,认为那个文件“太革命”了。他们中间也曾有人认为他们的人民所享受的自由“太多”了,以致使人民没有纪律。正是因为美国的自由是这样一种自由,所以在美国除了在自己的房子里以外,只有极少的人敢公然主张美国应该走向社会主义。我在美国四年之久,在报刊中发现几乎只有美国共产党是这样主张的。此外,在一般刊物里,只看过一篇文章曾经公开提出走向社会主义这个问题。社会主义这个名词在美国几乎是公认的违禁品,而利润两个字,却象孔夫子嘴里的仁义道德一样,是国家的信条。
黑人问题是最足以表明美国政治自由的虚伪性的题目之一。黑人在美国是一个数至一千三四百万人口的民族。美国的宪法上从来没有承认这民族的地位,对于黑人作为一个民族的自由和福利从来没有提出来加以保障。宪法上只承认了黑人公民的自由。对于黑人,美国白人中,除了真正的进步分子之外,普通所谓比较善良的人们,也只是主张把他们溶解或“同化”在白人中,以便他们能在一般法律的条文上享有和白人同等的权利。除了真正的进步分子之外,几乎没有人承认黑人应该有自决权,作为民族应该管理他们自己的生活,发展他们自己的文化。这种情形,当然就使的白人对黑人广泛的歧视欺压成为可能,当然就使得南方种种剥夺黑人权利的法律成为可能。白人可以对于黑人采用私刑,任意屠杀。而任何黑人假如侵犯了白人一根毫毛,就有挨打坐牢送命之忧。
有些美国人说:黑人政治不自由诚然是美国政治的污点,但是这究竟不足以概括美国政治的全部。在美国白人中间,究竟是有着普遍的政治自由。真的,有些美国人确是有很大的政治自由,这些人就是美国的大资本家及其代言人。大战中间,在美国有一群美国人替希特勒当间谍作宣传。当时政府把他们抓起来了。但始终也没办。等到战争结束,有些人就大嚷起来了,说那些间谍应该无罪开释。一九四七年,这些罪犯就在政治自由的名义下面出了监牢,做了自由人。又如美国政府的法律反对暴行和反对宣传暴行,但是去年报载有一个法西斯团体的领袖受了杜邦等军火大王的支撑,出版小册子和宣传文件,号召市民武装起来反对新政主义者和共产党,这位先生受了法律的制裁没有呢?没有。因为他有政治自由。前年美国弄出一个反劳工法案,这东西不许工会对政治团体或党派出钱,以推动政治活动。但是垄断大王们以个人名义几十万几百万元的拿出来支持他们的政党日常活动与竞选活动,却是天经地义的政治自由。这不过是随手拈来的几件事。关于美国大资本家们怎样控制本国人民以至外国人民的政治自由的种种事实,在这篇短文里是很难说完的。
有了这种人的政治自由,就没有别种人的政治自由,这是一定的。美国大资本家享受了这样大的政治自由,美国的劳动人民甚至一部分中小资产阶级的政治自由,就不能不受剥夺和限制了。比如华莱士,这也算是一个“个人”,而且是一个属于资产阶级的“个人”,应该有他“个人”的“政治自由”吧。可是华莱士的书不容于图书馆。甚至于讲华莱士的书也被视为禁书。华莱士找不到广播时间,即便找到,也在半夜,在人们跳舞或睡觉的时候。许多进步的电影作家、导演和演员,不许依自己的信念和观感来从事影业工作,否则要被抓去受审。举世闻名的进步小说作家法斯特,因为从事救济西班牙共和国难民的工作而被抓到国会受审,后来还要坐牢。无线电广播员因为广播内容太进步而丢了饭碗。普通的作家若在文章里不骂苏联,就少有地方发表写作。美国共产党和进步党的党员们经常需要把他们的党籍和行动秘密起来,才能在社会上站得住。去年秋间,无缘无故把美共十二个领袖抓起来。后来虽然取保释放,但案子并未完结,现在又举行“审判”了。甚而至于政府官吏,时常有可能被密探跟着,被他们访问,威胁,无故地被夺去职务,也不把理由通知他们。
随着政治的压迫就是经济的压迫。这些真正为人民自由而斗争的人们,一经政府收拾了之后,在社会上就成了无告之民。他丢了职业,也难再找职业。他不但是失掉了工作行动的自由,就是连啃面包的自由也发生危险了。
美国统治者所据以自豪的所谓美国政治民主的特色,是他们的两党分立的代议制度和普选制度。实际上,资产阶级的代议制度是建筑在资产阶级的控制上面的。首先,在那个把金钱构成人与人之间一切活动一切关系的桥梁的社会里,没有钱连亲族关系都可以化为乌有,没有钱,当然不可能,至少是不容易产生这样一种广大的集体行为——选举。选举活动的组织和宣传要靠资产阶级的钱。这几乎使选举的胜利结果不可能归于广大人民的真正代表人。其次,大家都知道美国两个大党都是代表资产阶级的政党。工人阶级的政党——共产党,因为受了立法的限制。至今还不能成为一个完全公开合法的政党。甚至于进步党,虽然基本上是一个资产阶级的政党,也因为这种限制,而不能在全国范围内成立。黑人有一千三四百万,却没有代表自己权益的政党。因此,这种代议制度的实质,就恰恰符合了中国的老话,是强奸民意,挂羊头卖狗肉制度。它的作用,是为了资产阶级的利益,为了谋得本阶级内的妥协,为了欺骗一般老百姓的。
在具体的选举立法方面,还有许多限制。首先选民登记时,非但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在美国南部许多人不识字,有的个别省份文盲率竟达百分之七十),有时还要考宪法知识和外国语言,在南方各州还要出人头税。这就把及龄选民排斥了许多。主要被排斥的当然是黑人。其次,总统名义上是普选,实际上是被各州地方势力所控制了的选举院(共五百三十一人)选出来的。有时总统即使得到普选的多数票,还不一定能当总统。其三,统治阶级为了防止代表人民的新党派产生和成长,规定每一新党必须在每一州有若干人签名请求登记,否则就不能在该州竞选;那一州的进步力量较大,该州新党登记请求人的数目就规定得特别高。即使请求人数够额,登记是否能够成功,其权又操在代表该州地方势力的州议会和司法机关。这样一来,就使新党的成立难乎其难。这些做法就是统治阶级用来保障自己控制的打算。在这样一个选举制度下面,美国人民选举的自由就被剥夺得所剩无几了。
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究竟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垄断资本所支配的美国,既然没有经济的民主,就不能有政治的民主。在美国,现在看不到真正的人民的政治自由,也看不到人民的个性发展的自由,而只是看到它的反面。在美国,我们看见资本主义社会正在力图使人们的生活中的一切都向着标准化、商标化走。人们的物质生活是在广告公司的指挥之下,他们的精神生活是无线电、电影、报刊所规律化了的。美国人民的个性之不得解放,生活意义之茫然,是他们今天最大的苦痛之一。泛滥的精神分裂病状,使美国的精神分析医生象治伤风咳嗽的医生一样多,几乎成了美国的国病。生神经病的自由,也可算是美国自由的特色。
当然,以上这一切决不是说美国人民是一个奴性民族。世界上没有一种人民不爱好自由,美国人民是从反抗奴役而革命而建国的,美国人民是有争自由的传统的。虽然在许多根本的问题上,美国资产阶级还在运用它庞大的层层的政治和经济机器,力图欺骗和麻痹人民,制造他们在政治上的愚昧;但是在人民所直接接触的具体问题上,比如在物价、工资、劳工政策、战争与和平等等问题上,美国资产阶级却无法隐瞒他们与美国广大人民的根本分歧。因此,美国资产阶级的欺骗和麻痹,不能不被人民的要求层层撕破,而世界人民运动的发展更会加速这个撕破的过程。美国帝国主义者在国内外喧嚷他们的所谓自由,事实上只是用粉红纸张来抵挡人民要求的火焰。        【新华社陕北二十二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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