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呼声

第6版()
专栏：

沉默的呼声
〔喀麦隆〕本扎曼·马蒂普
一九五八年一月十九日，恩若桑同志在埃塞加被法国殖民军处死了。我们从他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本札记。下面就是札记的原文，我们一字未易。
……狱吏打开牢门，把我推进了牢房。他对我未发一言，我听到他只是将钥匙扭转了两下，然后就是一片寂静，我便淹没于黑夜之中。
我曾多次进牢狱拜访许多难友，可是从未见过这么小的牢房。这怎么可能呢？就是想找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啊！眼睛不久便习惯了这里的黑暗。我看到四周的墙壁都是光秃秃的，连个钉子也没有。两壁相距仅三步。放在地上的这块木板，便是床铺，又是椅子。
一、二、三！
我在这斗室里踱着。
在我的前额被墙壁碰破流出血来之前，我已来回踱了二三十次。后来，我疲乏了，就坐在地上。我想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境遇，给自己解释一下，我是为何和如何来到这儿的？
那是清晨四点，两个手持自动步枪的伞兵来敲门。我刚把门打开一点问谁，他们便猛扑过来狠狠打我。随后，他们就把我拖进了汽车，连脱掉睡衣的时间都没给我，也没对我家里说明事情的缘由。
同往常类似的情况一样，殴打和詈骂就是对所发生的事情的唯一说明。
我们都被集中到军营的饭厅里。我们埃塞加市的青年人，要在法国军事当局的面前对游击队和这个地区的革命斗争担负责任。他们以为，死刑、监禁、处决和磨难就能毁灭我们人民争取自由的决心。
但是，难道他们借助于大炮刺刀，就能阻住历史的车轮吗？
那天夜里有十五个人被捕。
前两天，爱国者曾经炸毁了这个城市的军火库。埃塞加殖民当局在爆炸后四小时，在大街上抓到这第一批被捕的十五人，其中有一个六岁的儿童，有两个孕妇。他们都被就地枪决了。
在这死亡和不公平的恐怖圈子里，要想了解些什么，是徒劳的。我们，像被驱赶到屠宰场的牲口一样，被赶进一个大饭厅里。逮捕的理由、监禁的期限以及我们将来的结局，都毫未说明。可是要明白，我们同他们一样，我们也是人。我们既没有偷盗，也没有犯罪，我们仅仅是为了自由而进行斗争。
我们要恢复我们民族的非洲文化传统。
要明白，我们是在我们自己这里，是在自己祖先的土地上啊！
那些侮辱我国人民、炮击我们乡村的人，他们才正是掠夺者！他们来到我们这里，仿佛是为了来送“文明”，然而实际上却是为了掠夺我们的土地，盗取它的财富。而像我一样被关在狱中的成千上万的同志，才是忠贞的战士，解放的英雄。为了非洲的繁荣，我们决心流血，不怕牺牲，去消除耻辱和不公平的痕迹。
我已经独自在牢房度过三天三夜，没有水，没有食物。
我知道，判处死刑是用不着任何审判的。
我决定在斗争中迎接死亡。
明天，我已打好主意，当狱吏来带我去就义的时候，我要迫使他付出极高的代价，付出一切。让他为在非洲的殖民主义者的一切罪行付出鲜血、受到惩罚吧。
我将用力扼住他的咽喉，一直到把这个不义的家伙弄倒在地，一直到他奔赴阴曹。他在那里还可以加入匪帮，不过这个匪帮的成员都已是历史人物罢了。
〔洪绪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