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瓦斯机的复活

第4版()
专栏：

　　一个瓦斯机的复活
药夫
辛集市的街头，无数灯光中有一处特别明亮。这就是冀中国营聚隆铁工厂的大门。他们的机房、办公室、宿舍都按装了电灯，光明照耀着整个工厂。
聚隆铁工厂在一九四五年开办时，只有一部人工圆车，随着工厂的发展和壮大，一九四八年一、二月间三部圆车改用柴油机来带动，但不久，因煤油的缺乏又改用人力。年青的学员们整天在那里忙碌，他们烦恼的说：“又摇起轮来了”。的确，解决动力问题，提高生产，是全体职工最迫切的要求。
大家都费尽心思，研究克服困难的办法。机房一旁的暗室里放着一个怪物——瓦斯机——的残骸，自日寇占领辛集的一天起，十几年来一直僵死在那里，零件早已拆散一空，肢体不全，没头没脑，实在不成样子。以前有的人主张砸成碎铁用了，但是检查员张凌昆坚决反对，他主动地向厂长建议，要修理这部瓦斯机，起初厂长还有些犹疑，可是工人们却一致赞成，尤其因张凌昆曾参加过瓦斯机的制造过程，他认得这是自己原来工厂的产品，他熟习内部的一切，于是瓦斯机复活工作开始了。
张凌昆找到老工人周凯前，他俩过去在一起作工六七年，都守着机器，可是他们都不会开车，自机器改用电力发动后，已放下二十多年不动了，所以有些零件的尺寸与模样已模糊不清了，只得苦心钻研，一件一件的绘图、制模型，制造或采买，从石门买来了电盒子、电火嘴和水管，自己造了轴瓦、冷气门、冷风泵，利用破锡＠代替了保险丝。工人、技师、职员一齐动员了起来参加修理工作，尤其临到最后完成的前四天，更加紧张起来。机工组全体自动加了工，日夜在那里忙碌；厂长整天不离机房，满身都是油埿；两腿不能动弹的工务科长，也拄了双拐，亲自检查、研究、出主意。两个多月工夫配置了一百多个零件，简直成了一部崭新的机器，只是有些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大家高兴得很，都预祝修理的成功，装好了煤炭，挂好了轮带，又生起了大火，每个人都注视着车轮的转动，静听瓦斯的燃烧声，不幸得很，整整又忙了两天，机器仍然照样不动。第一次的失败，又开始了新的修理工作，添设了手摇轮小型发电机，重新整理了冷风泵，眼看冬季生产运动开始了，大家为急于开车，第二次生起煤炭，闹了一天多，又归失败了。
但是，工人们并不灰心，相反引起他们更大的毅力。找到附近一个姓陈的老工人帮助修理，大家共同讨论、检查，研究毛病在哪里。焦炭的关系吗？由小块换成了大块，不成；完全都是大块的关系吧？上边再换上一半小块还是不成，其实毛病并不在这里。哦！毛病找到了，配的电盒子电压太高了，改成低压打火法；冷风与瓦斯量不够调和，便开大了冷风门，缩小了瓦斯量。再试试看，各自谨慎守着自己的岗位，紧紧摇了几下电轮，只听“叭叭叭”响了三声，轮盘才开始转动了。周凯前的话是完全科学的态度，他说：“我完全相信能够成功，机器不会撒谎，也不会讲人情，开不动就一定有毛病。”这毛病他们终于找到了。
瓦斯机的车轮在猛烈的转动着，学员们高兴的连觉都不能睡着，他们开始了技术学习。学开车的赵建芳笑咪咪的说：“不再摇轮了”。当晚上关车的时候，机工组的七八个人，都到炉房细心检查，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赵建芳故意说：“哼！轮带有个眼儿。”赵清海吓虎大家：“你看！这里螺丝长上一寸多了。”车子组长房进生赶快拿灯照着用手摸着反对说：“没有的事、放心。”他们细心的收起油瓶，打开烟道，放出热水，清理锅炉，装好煤炭。又细心的把零件一一妥放起来，预备第二天再用。他们非常关怀机器的寿命，瓦斯炉漏水了，冷风泵跑了气，轴瓦被烧毁，全组都自动加工连夜修理。一次共产党员房进生、赵清海刚开支部会回来，机器出了毛病，为了完成任务两夜一天没有睡觉。随着三十个马力的取得，生产的效力一般比原来提高了三分之一。原来铆锅六人三天的活只需四人一天便从容的完成了。每天只需五百斤煤炭，两个人看炉，便能代替十六个摇轮学员，保证六部圆车和一部洗床部一部刨床的转动，全厂不但有了灯光，而且抽水、碾炭、熔铁、钻铁眼都利用电力，拉碾的牲口和化铁的煤油都用不着了。他们还计划按装电锯、套丝床、电镀……使马力能得到充分的运用。刘厂长在瓦斯机前对我说：“看样子虽不好看可是他动起来了，这是工人劳动的成果，这是工厂有史以来的大变化，今后，要把工厂办得更好。”
　　　　　　　　　　　　　　　　一九四九、三、十五、于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