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宣言》的几篇序言

第5版()
专栏：

《共产党宣言》的几篇序言
郑文竹
《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第一个纲领性文献。这本书从一八四八年二月以德文首次出版以来，至今还是全世界一切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必读的教科书。
学习《宣言》，首先要读它的序言。在《宣言》出版后二十四年（一八七二年）到四十五年（一八九三年）之间，马克思和恩格斯曾先后为它写过七篇序言，即：一八七二年德文版序言、一八八二年俄文版序言、一八八三年德文版序言、一八八八年英文版序言、一八九○年德文版序言、一八九二年波兰文版序言、一八九三年意大利文版序言①。其中，头两篇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合写的，其余五篇都是马克思逝世以后恩格斯一人写的。这七篇序言，对于我们理解《宣言》的精神实质以及
《宣言》发表后的经历、国际工人运动和马克思主义的发展，都极为重要。所以，在学习《宣言》时，这七篇序言是不可不读的。
这七篇序言主要告诉了我们一些什么呢？
第一、《宣言》发表后的经历反映了工人运动发展的历史。宣言发表于法国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前夕。恩格斯在一八九○年德文版序言中曾指出，《宣言》出现的时候就受到了当时人数尚少的科学社会主义先锋队的热烈欢迎，并曾在欧美许多国家出版过多种版本。它的问世成了国际革命的预兆。但是，随着一八四八年巴黎工人六月起义的失败及一八五二年德国反动政府制造了迫害革命者的“科伦共产党人审判案”以后，《宣言》也被宣布为非法。这样，它就随着反动势力的加强和工人运动的暂时失败而退到后台。
到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由于阶级矛盾的尖锐和经济危机的影响，工人运动又逐渐从低潮中恢复起来，日益走向高涨，并于一八六四年在马克思和恩格斯领导下建立了第一国际。这时，马克思主义还没有在工人运动中占统治地位。所以，马克思在为第一国际起草“成立宣言”和“共同规章”两个文件时，为了“使得英国工联会，法比意西等国蒲鲁东派以及德国拉萨尔派”都能接受，没有直接引述《宣言》的原则。但是，马克思却丝毫没有放弃《宣言》的原则。马克思说，起草这两个文件“必须骨子里要坚决，形式上却要温和”。马克思始终坚信
《宣言》的原则必将获得胜利。果然，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第一国际解散的时候，国际工人运动已获得了很大的发展，马克思主义取得了巨大胜利，各种机会主义流派都遭到了惨重的失败，“拉丁语系诸国的蒲鲁东派和德国特有的拉萨尔派已经是气息奄奄”，这样，《宣言》又从后台重新走向前台，得到了更为广泛的传播，几乎译成了世界上所有的各种文字。
恩格斯在一八八八年英文版序言中说：“《宣言》的经历在颇大程度上是反映着现代工人运动的历史”。以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也证明：《宣言》的经历和传布情况，始终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起伏和发展情况，反映了马克思主义与各种机会主义、修正主义斗争的情况。所以，我们在学习《宣言》的同时，也应该更好地去了解国际工人运动发展的历史，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我们去进行反对各种机会主义和修正主义的斗争。
第二、关于《宣言》的任务。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一八八二年的俄文版序言中指出：“《共产党宣言》的任务是宣告现代资产阶级所有制必然行将灭亡。”这句话当然也包含有无产阶级革命必然胜利的意思。这就是说，《宣言》是资本主义死刑的判决书，《宣言》的这一思想，一方面同资产阶级所宣扬的资本主义永恒论根本对立，同老修正主义、现代修正主义美化、粉饰资本主义的思想相对立，同时也同空想社会主义的理论有本质的区别。《宣言》的这一结论既是彻底革命的，又是完全科学的，决不像伯恩施坦所说的，《宣言》“存在着空想论的残渣”②。它是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在剖析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后所作出的科学结论。《宣言》既对资本主义制度作了深刻的分析，又对各种非科学的社会主义流派进行了彻底的批判。因此，《宣言》的这一结论是革命性和科学性相结合的。我们学习《宣言》，必须深刻理解这一点。这样，我们就能识破形形色色的资本主义辩护士的真面目。
第三、关于《宣言》的基本思想。恩格斯在一八八三年德文版序言和一八八八年英文版序言中曾两次指出《宣言》的基本思想。前一篇序言说：“《宣言》中所始终贯彻的基本思想，即：每一历史时代的经济生产以及必然从此发生的社会结构，便是该时代政治和思想历史的基础；与此相适应的是（自从原始公共土地占有制解体时起）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即社会发展各阶段上被剥削阶级与剥削阶级，被支配阶级与统治阶级间斗争的历史；在这个斗争现今所达到了的阶段上，被剥削被压迫的阶级（无产阶级）为要摆脱掉剥削它压迫它的那个阶级（资产阶级），已非同时使整个社会永远摆脱剥削、压迫以及阶级斗争不可了”。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全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所以，这里讲的《宣言》的基本思想，实际上是指《宣言》的哲学基础，即它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恩格斯的话，就是讲《宣言》用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去剖析资本主义社会和总结工人运动的经验，从而得出了《宣言》中关于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等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列宁在谈到《宣言》时也曾指出：“这部著作极其透彻鲜明地叙述了新的世界观，叙述了包括社会生活在内的彻底的唯物主义，叙述了辩证法这一最全面最深刻的发展学说，叙述了关于阶级斗争、关于共产主义新社会的创造者无产阶级所负的世界历史革命使命的学说。”③这种世界观和方法论，像一条红线一样从头到尾贯穿在整个《宣言》中。因此，我们在学习《宣言》时，不仅要掌握《宣言》里那些基本原理和结论，而且必须了解《宣言》是怎样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的宇宙观和方法论得出那些原理和结论的，这样我们才能知其然又能知其所以然。
第四、关于《宣言》在整个国际工人运动中的地位以及对它应抱的态度。一八七二年的德文版序言和一八八八年的英文版序言都曾指出，《宣言》是作为“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周详的理论和实践的党纲”而起草的。事实上，《宣言》从诞生以后，世界上一切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都无不以它为指南。恩格斯在一八九○年德文版序言中指出：“现在，它无疑是全部社会主义文献中传布最广和最带国际性的著作，是从西伯利亚起直到加里福尼亚止的世界各国千百万工人共同的纲领。”可见《宣言》在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既然这样，《宣言》就必然对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它的基本原理对于任何国家、任何时候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都是适用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一八七二年德文版序言中指出：“虽然最近二十五年来的实际情形已有过重大的变更，但本《宣言》中所发挥的一般基本原理整个说来至今还是完全正确。在个别地方本应加以某些修改。这些基本原理在实际方面的运用，正如《宣言》本身所说，是随时随地都要依现存历史条件为转移的”。恩格斯在一八八八年的英文版序言中又重新引用了这一段话。另外，恩格斯在一八八四年谈到《宣言》时也曾指出：“从来还没有一个策略纲领是如这个策略纲领一样充分被证实了的。它在革命前夜提出后，已经受住了这次革命的考验；并且从那时起，无论哪一个工人党在自己活动中违背这个策略纲领时，都是因此受到了惩罚的。而现在，差不多过了四十年以后，它仍是供全欧洲——从马德里到彼得堡所有一切坚决和觉悟工人政党遵循的准绳。”④这些论述告诉我们，《宣言》的基本原理永远是正确的，永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以后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也证明了，它对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都是完全适用的，就是在《宣言》出版一百一十六年以后的今天，仍然是我们必须坚决遵循的。另一方面，这些论述也说明，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我们必须结合具体的历史条件，创造性地去运用它、丰富它和发展它。但是，在任何情况下，都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各种借口贬低它的伟大指导意义，更不允许违背、破坏和阉割它的基本原理。对待《宣言》的态度，是判断真假马克思主义者的重要标志。
第五、序言根据《宣言》发表以后国际工人运动发展的新经验，对《宣言》的个别地方作了必要的修改和补充。一八七二年的德文版序言曾提到，对于《宣言》，“在个别地方本应加以某些修改”，这主要是指打碎旧的国家机器的问题。在《宣言》中，极其明显地提出：“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无产阶级变成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这里已经第一次提出了无产阶级专政的思想。但是，《宣言》还没有提出打碎旧的国家机器问题，因为《宣言》是一八四八年革命以前写的，当时还没有这方面的革命实践经验。
一八四八——一八五一年的革命，提供了打碎旧的国家机器的经验。所以，马克思在一八五一——一八五二年所著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书中，在总结这次革命经验时首次提出了打碎旧的国家机器的思想。列宁认为，“马克思主义在这一段出色的论述里比在《共产党宣言》中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在该书中，国家问题还提得非常抽象，还只有最一般的概念和表述。在这里，问题已经提得具体了，还做出了非常确切、肯定、实际而具体的结论：过去一切革命使国家机器更加完备，但是这个机器是必须打碎，必须摧毁的。”⑤一八七一年巴黎公社的经验，进一步证实了马克思这个思想的完全正确。马克思在专为总结巴黎公社经验所写的著名著作《法兰西内战》一书中，对这一思想就提得更明确了。马克思写道：
“工人阶级不能简单地握取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著名论断，进一步表明马克思主义的国家学说有了重大的发展。
正是因为《宣言》发表以后无产阶级专政问题有了新的、重大的发展，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一八七二年为《宣言》的德文版再版所写的序言中，便引述了《法兰西内战》中的那一段话，恩格斯在一八八八年英文版序言中又重申了这一思想。列宁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序言中提到的打碎旧的国家机器的著名论断，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宣言》所作的唯一“修改”。这实际上也是对《宣言》很重要的补充。我们在学习《宣言》时，要特别注意马克思恩格斯对《宣言》的这一修改和补充。因为打碎旧的国家机器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基本的问题；而这一点正是各种机会主义、新、老修正主义者所极力攻击和抹熬的。伯恩施坦说马克思这句话似乎是警告工人阶级不要在夺取政权时采取过激的革命手段；考茨基则不仅把这个教训“遗忘”了，歪曲了，而且还在一九○二年把马克思认为已经“陈旧”而于一八七二年作了修改的观点恢复了，认为不破坏旧国家机器也能夺取政权。现代修正主义者处心积虑力图篡改的，也正是关于打碎旧的国家机器的思想。因此，我们要保卫马克思主义的纯洁性，就必须坚决捍卫这一极为重要的马克思主义原则。
第六、序言对我们在学习《宣言》的方法上的启发。马克思和恩格斯曾在一八七二年德文版序言中讲过，《宣言》的基本原理整个说来是完全正确的，但在实际应用方面又要随时随地依现存的历史条件为转移；又说有些问题因客观情况的变化在某些枝节上已显得陈旧。但是，他们认为，《宣言》是一个历史文件，自己没有权利加以更改；他们曾希望以后能为《宣言》写一篇包括从一八四七年以后历史发展的导言。在一八八二年，马克思和恩格斯为俄文版写了一篇序言之后，马克思便逝世了。后来恩格斯认为自己更谈不上对《宣言》作修改和补充了。恩格斯只是在以后为《宣言》写的几篇序言中，对《宣言》的一些重要问题作了简要的说明和申述。
对《宣言》这样一个重要文件，马克思和恩格斯还认为在实际应用方面，要依历史条件为转移。这就告诉我们，《宣言》既是一个历史文献，也是一个具有现实指导意义的文献。因此，我们学习《宣言》时，必须历史地、发展地看问题。我们必须首先把握它的精神实质，进而要善于把它的精神实质和具体的历史条件相结合。就是说，一方面，我们必须认真地掌握《宣言》中的基本原理，不认真掌握这些原理，也就不能很好地了解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因为以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还是导源于《宣言》的。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是随着革命斗争的发展而不断发展的，那么《宣言》中的基本原理也应该是不断前进发展的。比如关于无产阶级专政问题，除了马克思、恩格斯后来的发展以外，以后在国际工人运动的实际斗争中，特别是在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的实践中，都有了重大的发展。因此，我们今天学习《宣言》时，还要了解它的原理已经有哪些发展。只有用这种历史的、发展的观点学习《宣言》，才能了解完整的马克思主义原理，学到活的马克思主义。当然，我们说用历史的、发展的观点学《宣言》，是在首先肯定《宣言》的基本原理完全正确的基础上来进行的，这和修正主义者以发展马克思主义为借口，完全抛弃《宣言》的原理是根本不同的。伯恩施坦就曾以《宣言》的原理以后有了发展以及马克思、恩格斯的几篇序言对《宣言》作了个别修改和某些说明为借口，竟说马克思的学说“没有最后完成”，而“要希望马克思的理论发展与完成，必须以它的批判为第一步”⑥。这种借口“发展”马克思主义而反对马克思主义的行径，只不过更加暴露了修正主义阉割马克思主义的卑鄙目的而已。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七篇序言，除了告诉我们以上那些内容以外，还谈到在新的形势下如何认识对反对党派的态度问题，如何认识第二章末尾的十条革命纲领、《宣言》为什么叫《共产党宣言》而不叫《社会主义宣言》、一八四八年革命的伟大意义和失败的原因、俄国村社能否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原则以及对各种社会主义流派的批判等问题，限于篇幅，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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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在他逝世前的第五年，在为《宣言》一八九○年的德文版写序言的时候，曾经以极兴奋的心情谈到《宣言》发表后整个国际工人运动的发展。他说：“‘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当四十二年前我们在巴黎革命，即在无产阶级带着本身要求发动起来的第一次革命前夜向世界上发出这个号召时，响应者还是寥寥无几。可是……今天的情景定会使全世界资本家和地主们知道：全世界的无产者现在真正已经联合起来了”。
从恩格斯逝世到今天，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得到了更大的发展。尽管老修正主义者和现代修正主义者历来就对《宣言》进行无耻的歪曲和恶毒的攻击，《宣言》的基本原则仍然在涤荡着形形色色的反马克思主义思潮。现在，《宣言》已传遍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到一九五二年止就已译成世界上七十七种文字、一千个左右的版本。今后《宣言》将会更进一步动员全世界的革命人民，在“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号召下，彻底战胜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
①见《共产党宣言》单行本，人民出版社一九五九年第五版。凡
本文引文未注明出处者均见该版本。
②伯恩施坦：《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
③《列宁全集》第二十一卷，第三十页。
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选》（两卷集），第二卷，第三二七页。
⑤《列宁全集》第二十五卷，第三九三页。
⑥伯恩施坦：《社会主义的前提和社会民主党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