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军队在火线上

第2版()
专栏：

　　人民的军队在火线上
怡生　若流
城是一定能打开的！
通过昨夜挖成的交通沟可以直达我们南关的阵地，虽然还有好长一段正在修掘，敌人的冷枪不时在头上掠过，封锁行人，射击公路上挖沟的战士。“不要吓唬老爷吧！”一个年青的同志骂了一声，用力铲起一铲土，臂上的汗流到铲把上，和着土一齐挥到沟上去。
走到沟里，发现在新壁上有“坚决消灭”“争取模范”的标语，从字迹的歪斜模糊来推测，这是战士们在夜间土工作业时划上的。
连里的同志们正在休息，有的躺在地上。我们在战士堆里找见了八○九部队的阴主任，他已经很疲劳了；但一谈起昨夜的战斗，却振奋了他的精神：“九、七连的动作太好了，比平时演习都快呀！”他简单介绍了昨夜的情况，我们便随了七连同志去看冲锋的地形。
副连长孔祥立同志高高的个子，给我们的印象是：一个青年勇敢的指挥员，他非常关心战士，每通过一个封锁口都再三的嘱咐：“小心，小心，勇敢还不到时候呢！”
在突击排里和一群勇士们谈起来：“昨天简直追不上，敌人跟兔子一样的跑了。”
“部队指挥所的冲锋号音还没落，俺班早搜索完，在房里挖枪眼哩！”
“俺追到东北小屋里，那边有一伙敌人，三排长问：“你们的枪呢？”
“连长拿去了！”
“子弹呢？”
“打完了！”
“怪有种！”
“刺刀也得拼几个！”
“大家被这话气火了，连长一气放倒他九个，咱死的同志们的仇算报啦！”
你一言我一语，这勇气，这决心，给了我们一个胜利的坚确信念：“城是一定能打得开的。”
“这是好血，同志的血！”
突击手孟宪恩、李心贞、王殿军是三个年纪很轻的小同志，但他们的经验和勇气，都是丰满的。李心贞是打济宁才解放来的，现在却和老同志一样了。他说：“只要猛！不怕牺牲就能完成任务。负了伤不能哭，你一哭就给敌人壮了胆；跟打架一样，他打你一拳，你打他两拳，要是你一‘裂怯’，他崩崩就是几拳，你就完啦！别人就是死人，你发怯也不中……”在另一个小同志的脚上流着一块血斑，我们以为他挂了彩，他说：“不！不！这是背伤号染的。”王殿军说：“这是好血，同志的血。”
孟宪恩戴着一顶钢盔跨进门来，对面房子里的孔副连长喊：“小孟准备好了不？”小孟回过头：“好了！放心吧，准备给你露一鼻子！”三个突击手都带着钢盔，旁边的人打趣道：“你一上去，敌人一看，老八路老红军上来了！”惹得众人哄然大笑。“老八路，老红军”这称号是骄傲而光荣的。
战场显英雄！
太阳正午了。
通信员传达：“部队运动”！
睡得很沈的人们，也霍的一下跳起来，背上枪，摸一摸手榴弹走到门外去。架梯子的都念着捉麻雀！捉麻雀！
在外壕里，孔祥立同志讲话了：“同志们！我们回来的时候，要树起大姆指呀！敌人不缴枪就戳了他！”战士们下意识的看看自己发光的刺刀，太阳一闪，亮得耀眼！
营政治委员李焰走来喊：“权利金真个挂上我的皮带了。”原来昨天行军的路上，七班的权利金和李政委打赌：“假使你当了战斗英雄，我把皮带送给你！”果然，爬围城的第一名是权利金，他爬上去以后大声叫着“我权利金上来了！”敌人象触电一样吓跑了，我们的同志紧跑上来。今天早晨，他拿了政治委员的皮带，得意的横挂在肩上。
攻城先夺关。
正午以后，激战便展开，我们夺取南关最后的一个小围寨。
像刮风一样，听不出那是枪响，那是弹嘶，只觉得不少的沙土破片在耳边飞鸣。
绳带所的人紧张的给伤员换药。
扛下一个空箱子的人，扛着两个炮弹又跑上去！
突击的七连同志们，跳下腰深的水沟，二十分钟后，爬上寨子，敌人东、西、正面集中火力封锁突破口，孟宪恩上去就负了伤，李心贞和敌人拚了刺刀滚下寨去，人还是继续的爬呀！爬呀！孔副连长端着刺刀和战士们一起前进着。他的手和腿都负了伤！
地形是多么不利呀！火线上所有的人在焦急着！
“同志们坚持最后一分钟啊！”孔祥立同志喊，于是战士们瞪一瞪混花的眼睛把枪握得更紧，更紧。
我军和敌人反复冲击！一次二次……五次……。
孔祥立同志掩护同志们下来之后，他扛着已经弯曲不能用的刺刀退下来，这刀曾刺进十个以上敌人的胸膛。
另一支部队飞奔来接替了他们的任务。
我们随着七连一同回到后方来。
汉奸不灭总是祸害。
孔祥立同志杀得有些浑迷了，他在担架上仍然喊着：“冲！打！七连全体亲爱的同志们！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们为了人民，为了穷人！打死汉奸！”
大家要他安静一下，喂他汤喝！他仍不住的嚷：“为了老百姓，为了老百姓！”担架周围的民夫端着汤说：“连长！老百姓叫你喝碗汤。”他忽然清醒了一些，看看我们：“啊！你们是纵队的同志，要把七连的事写……”以后他便又糊涂起来。
这便是八路军为人民的精神，这便是八路军所以必胜的道理。
我们看见？老连长，看见了三个戴钢盔的小勇士，看见了七连，看见了所有前方为人民战斗的英雄！
我们听孔祥立同志的话，把这些英雄的事迹写给党报，告诉全军的战友，告诉后方的人民。
这天晚上，我们便动起笔来。（二十二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