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太阳颂

第3版()
专栏：

红太阳颂
刘白羽
红太阳永远照在我们空中，红太阳永远活在我们心里。在中国革命漫长的征途上，曾经有过多少乌云滚滚、危急万分的时刻呀！每当这时，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总是巍然屹立在我们前面，挥动巨手，指示航程。红太阳冲破低垂的阴霾，强烈的光芒又照明了前进的道路。
一
抗日战争爆发了。那是一个多么惊心动魄而又灾难深重的年代呀！中国的天空在燃烧、大地在流血。不甘心作亡国奴隶的亿万人民满腔怒火，热血沸腾。可是眼看着国民党反动派腐败无能，葬送河山，如磐风雨压上心头，人们怎能不思索：道路在何处？前途在何方？一九三八年二月，正是严寒冬天，我踏过黄河断裂的冰层，攀上西北高原，来到延安。
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关头，毛主席正在为抗日战争而日夜操劳，我没有期望能够很快见到毛主席。事情却出乎意料，在第三天，毛主席就亲自到我们住的招待所来了。我终生难忘第一次见到毛主席时的情景：毛主席戴着灰布八角帽，穿着灰布军衣，踏着粗布鞋，迈着大步向我们走来。当时毛主席面庞清瘦，目光深沉。我和主席紧紧握手时，我觉得主席的手那样巨大而温暖。我想到这是指挥铁流两万五千里、完成震惊世界的长征的巨手时，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可是面前的毛主席是那样虚怀若谷，平易近人。当我们围着毛主席坐在白木条凳上谈话时，他的和蔼的笑容、慈祥的眼神，总在鼓舞着你，使你感到无限亲切。毛主席转向我，问我想做什么工作？并且说：你去教教书吧？我的脸红了。我心里说：主席呀！我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幼稚的青年呀！可是我还是提出了我的愿望。我说：毛主席！我希望到敌后游击区去。毛主席点点头。毛主席走了，但是如同灿烂的阳光，一下照亮我的心里，我从黑暗的旧社会进入一个光明的新世界；我从冰封雪冻的冬季来到山花烂熳的春天。
是的，延安的春天真是美丽呵，延安奔腾着汹涌澎湃的抗日洪流。我浸沉于这个欢乐洪流之中，简直忘记我所提出的愿望了。一个五月之夜，毛主席派人提一盏马灯，找我到他在凤凰山下的住处去。我轻轻走进窑洞，毛主席正在煤油灯下奋笔直书，我屏息静气地站住。毛主席却立刻抬起头来，招呼我坐下。他说：你不是想到敌后去吗？现在有一个机会，……一刹那间，我又惊喜，又感动。主席日理万机，怎么对一个青年人在一次见面时提出的一点要求记得这样牢，而且还要亲自处理呢？毛主席叫我组织几个人，陪一个叫卡尔逊的美国朋友到华北敌后各游击区去（卡尔逊是美国使馆的武官，是斯诺的朋友，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他组织了一支海上游击队，在对日作战中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两天后，我又到主席那里，主席把亲笔写给八路军各级领导同志的信交给我。如果说当我开始接近毛主席时，我只感到个人的幸福，多年之后，我反复缅怀主席对我的教诲时，我才深刻领会到这是无产阶级领袖对青年人的热诚关怀、培养和信任。是毛主席把我这个无知的青年引进无产阶级革命战斗序列之中。从敌后回来，我们向主席汇报了华北敌后游击根据地的情况，还送一些敌后的照片给他看。毛主席神采飞扬，他一直在笑，甚至高声笑起来。他看了一张照片说：这是聂荣臻同志，他身体好吗？主席又亲手从抽斗里取出新四军送来的照片给我们看，指着其中一张告诉我：这个是叶挺同志！这个是陈毅同志！还说：你看，他们干的也很好呀！毛主席用手抚着桌面上高高一叠用墨笔字写的原稿，告诉我这是他正在写的《论持久战》，并且简要地讲了书的内容。我从毛主席坚定的目光中，感到主席已透过漫天烽火，高瞻远瞩，看到未来的胜利前景了。
二
毛主席告诉我们：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抗日战争的胜利确实来之不易呀！一九四一年，革命又濒于危难之中。德国法西斯军队攻到斯大林格勒，国内，国民党反动派掀起一次又一次反共高潮。一时之间，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也就在这时，延安文艺界出现了一股反动逆流。当时，我所在的单位，非常混乱，工作难做。我没有经受住斗争的考验，我怀着一腔委屈情绪去向毛主席倾诉。那是一个深夜，我来到杨家岭毛主席的窑洞前面，我一下愣住了。我看见毛主席在挂满墙壁的地图前，仔细地看着，然后，背着双手，微皱眉头，踱着步，深沉地思索着。我后悔极了！当时正是“皖南事变”之后，日蒋疯狂向我夹击，毛主席正在力挽狂澜，部署战局，我怎么能为个人的一点小事打扰主席呢！可是，领我来的警卫战士已经报告了，我只好走进去。
我向毛主席暴露了许多错误思想。毛主席一直倾听着，然后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是呀，工作中会有困难，有时甚至很困难，甚至不被人了解，……毛主席用严肃的眼光望着我，声调深重真挚，作了一个手势，说：在这种情况之下，又怎么办呢？一个革命者还是要革命呀！接着，毛主席意味深长地跟我讲述：在中央苏区，王明路线打击了大批干部，有的被撤了职，当战士，可是这些同志，在长征途中爬雪山，过草地，还是一步步跟着党走，跟着党干革命呀！毛主席的话象一把火驱散了我心中的迷雾，我望着毛主席，心情万分激动和惭愧。毛主席靠近我坐下，非常关心地问到我的工作情况。我报告说：主席！我把每一点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只有休息的时候看看书。毛主席笑了，立刻纠正我说：这不对呀！读书也是重要的工作呀！至此，我的心境豁然开朗了。向主席告辞出来，我望着西北高原美丽的夜空，满天星斗好象都离我很近。几十年间，每当我遇到困难，我总是想起主席的教导。我深知，当时毛主席不仅教导我怎样工作，怎样学习，更重要的是教我怎样革命。
在一九四一年文艺界那股反动逆流中，我也写了错误的东西。尽管如此，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前，毛主席还曾经三次找我谈话。第一次去时，我心情有点拘束，可是一见到主席，我的顾虑就消失了。我记得那天窑洞窗上洒满阳光，雪白的墙壁格外整洁。毛主席和我面对面坐下，就象跟我商量一件事一样，详细地问了许多文艺方面的情况，而后提出了一些问题。主席那样亲切，体贴，我深受感动。我就说：主席！我犯了错误哪！毛主席没有批评我一个字，却跟我说：是呀，我们过去忙于打仗，现在文艺问题摆到我们面前来了，现在我们要研究文艺问题，过一阵我们还要研究边区经济问题呢！最后，主席叮嘱我，找一些人，把问题提出来，议论议论，把议论的结果报告给他。这样，我第二次又到了毛主席那里，向毛主席汇报讨论的意见。可是，当时，我讲了多少糊涂意见和荒谬思想呀！比如，毛主席后来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结论部分中所尖锐批评的那一条：“不是立场问题；立场是对的，心是好的，意思是懂得的，只是表现不好，结果反而起了坏作用。”我汇报时也反映了类似的意见。毛主席一直仔细倾听着，有时笑起来，有时也插话，把我半天也没说清楚的，一语道破了实质。后来，我又去了一次。毛主席对我阐述了为工农兵服务与深入工农兵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路线。使我恍如登到高峰之巅，眼望辽阔大地，一切一目了然了。这次主席讲得非常通俗、生动、活泼、透彻，精辟极了。近午时间，贺龙同志也来了。毛主席留我们一道吃饭。贺龙同志十分敬爱毛主席，毛主席也很尊重贺龙同志。党的领导同志间亲密的关系，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是敌人封锁边区、边区非常困难的年月，毛主席穿着补补丁的衣服，吃的是小米、土豆。主席亲自盛饭、送菜，那种对同志的热情，永远温暖着我们的心。
这期间，毛主席发表了整顿三风的报告，又作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后，我看到秧歌队头扎白毛巾，身穿农民服，随着欢乐的锣鼓走上广场时，我第一次看到真正属于劳动人民的文艺，激动地流下热泪。同时，我理解到，毛主席是怎样在反革命惊涛骇浪之中，掌握航向，转危为安。中国人民又一次战胜严酷寒冬，赢得欢乐春天。
三
红太阳又一次驱散阴霾，是在日本帝国主义投降后，美帝国主义勾结蒋介石，内战危机迫在眉睫。
当时我在重庆《新华日报》工作。重庆迷雾低垂，浓云密布。人民浴血奋战赢得的胜利，又将为血泊所淹没。中国往何处去？人们翘首仰望，怎能不忧心忡忡！就在这时，在红岩召开的一次干部会上，领导透露了毛主席将到重庆来同国民党谈判的消息。当时重庆一片白色恐怖，同志们出于对毛主席的热爱，担心主席的安全，都不同意毛主席到重庆来，有的忧虑得彻夜不眠，有的请求发报劝阻。正是在这个决定中国人民命运的历史关头，毛主席毅然到重庆来了！
当我看到毛主席出现在飞机机舱门口，微笑，招手，立刻使我信心百倍，坚强起来。毛主席来了！这消息如同闪电，倏然照亮整个山城。毛主席这一坚决果敢的行动，一方面揭穿了蒋介石假和谈、真内战的阴谋，一方面也打击了刘少奇、林彪之流“和平民主新阶段”的投降主义路线。毛主席制定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方针。毛主席在红岩楼头一角，住了一间小屋。那时，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周恩来同志，为了保障毛主席的安全，在任何地方都紧紧跟在毛主席身边。等主席休息了，他还得废寝忘食，处理、安排和国民党斗争的工作。我们眼见他的脸庞消瘦，神情严肃，目光常常凝于深思之中。那真是危难万分之际，突然事件接踵而来，国民党特务刺杀了李少石同志，红岩跟前又起了火。那些日夜，《新华日报》社不断接到不讲姓名的电话，问询毛主席的健康、安全，从四面八方送来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深情厚爱。可是毛主席却不顾个人安危，胸怀坦荡，从容自若。每天在红岩的一间客厅内会见客人，热情洋溢，谈笑风生。最令人激动的一天，是在中苏文化协会同民主党派人士见面的那一天。那地方正在重庆闹市中心。这消息不知怎样透露出去了，无数人群都拥到那里，都想看到毛主席。毛主席一看到群众，就下了车。这时街道两旁群众欢声雷动，毛主席向群众频频招手，周恩来同志紧紧跟在主席的身旁。我看见很多人满脸泪花，我听到有人冒着生命危险高呼：“毛主席万岁！”雾重庆霍然光亮起来。
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雄伟气魄，给广大人民带来信心和力量。不管黑夜深，哪怕狂风骤；和谈骗局，内战威胁，都无法挽救蒋家王朝垂危的命运。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在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中国人民更加勇猛向前，又展开一个壮丽而雄伟的新局面。
四
马克思主义真理之光象探照灯照亮了历史的进程。我们创造了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新中国，可是我们还要不要继续革命？又怎样革命？正是在这样一个新的巨大历史课题面前，毛主席教导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在决定革命是停滞、倒退，还是永远向前的关键时刻，从我们党内升起的乌云愈聚愈浓，愈凝愈重。
一声春雷震天地，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了震撼世界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大革命之火正在燃烧起来的时候，一九六六年七月，我陪同一些亚洲和非洲的朋友，在炎天流火之下，来到武汉。毛主席亲切地会见了外国朋友。当毛主席健步走进会见大厅，向大家举手致意，我看到不少外国朋友激动得热泪盈眶。但是最激动人心的情景，在波涛汹涌的长江上出现了。七月十六日，晴空万里，赤日高悬，百万人群，横渡长江。我们也乘着游艇，来观看这雄伟的壮举。突然，从游艇的一侧发出热烈的欢呼，人们都拥到这边来，用亚洲、非洲，各种不同的语言欢呼：“毛主席！”“毛主席！”毛主席正在长江上畅游。毛主席一会浮上巨浪的顶峰，一会沉在巨浪的深谷。在凶险的长江浪涛之前，毛主席挥动巨臂，劈狂风，斩巨浪，果敢而又从容地横渡江心激流。当时，江上“风展红旗如画”，一望无际的泅渡人群，举着红旗，鼓浪向前。毛主席登上一只蓝白色游艇，披在身上的浴衣迎着江风飘舞。江上发出雷鸣般欢呼声，毛主席高举手臂向群众挥手。就在这次畅游长江时，毛主席说：“长江水深流急，可以锻炼身体，可以锻炼意志。”后来，当我投身于火热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中，生活于革命的狂风巨浪之内，我脑际常常浮现出毛主席劈浪前进的神姿。毛主席是在教导我们：一个革命者要在暴风雨中锻炼成长。正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胜利，粉碎了刘少奇、林彪两个资产阶级司令部，又粉碎了王张江姚“四人帮”。无论现在和将来，我都要千万次缅怀毛主席急流勇进的精神，它将永远成为激励亿万人民前进的力量。
五
一个噩耗如山河崩裂，天地倾覆，使我们沉浸在深沉的悲恸之中。毛主席和我们永别了！在人民失声痛哭的时候，“四人帮”却认为红太阳从此落下去了，他们的乌鸦翅膀将要遮盖天空。我在九月十一日、十二日，两次到人民大会堂瞻仰主席遗容。当我怀着沉痛心情站在主席面前，看到主席刚毅而又安详的面容时，我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毛主席没有离开我们！我觉得主席正在沉思，正在为未来的共产主义宏图，构思伟大的战略部署。我觉得主席马上会起来，继续带领我们前进。这以后的一个月经历，正说明乌云挡不住太阳光辉，红太阳永远不落，红太阳更高升起！我们伟大的领袖和导师，不但在生前，而且在逝世后，还在继续推动革命前进。正是由于毛主席生前的英明安排，解决了毛主席逝世后中国革命的危难。最具有决定意义的，是毛主席亲自选定华国锋同志这个好接班人，使党又有了自己的领袖。华主席忠心耿耿，刚毅果敢，在革命处于极其危险的时刻，砥柱中流，一举粉碎了“四人帮”，捍卫了毛主席开创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为党为人民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但那一个月是多么令人忧虑重重、梦寐不安的时日呀！在平静的生活后面，掣动着闪电惊雷。想一想吧，如果“四人帮”这些野心家阴谋得逞，多少人将要倒在血泊里。千钧一发，危在旦夕。华主席挺身而起，拨开乌云，掀起一场革命大风暴，展开一个灿烂历史新篇章。华主席把毛泽东思想红旗更高更高地举起来了！红太阳永远在当空照耀，永远光芒万丈，红太阳永远指引我们向共产主义高峰高歌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