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

第6版()
专栏：

夜访
新疆石河子　李叶
夜深了，星稀月皎，人静露凉。
夜深了，跟往常一样，教师埋头灯下，将孩子写的蚯蚓般的数字，一笔一笔改正，一个一个端详。
轻轻的叩门。进来一位粗犷结实的姑娘。姑娘认出老师，老师可认不出姑娘，打量了又打量……
“老师，你再想想，我们班只我一个老拖鼻涕，你总把手绢塞给我，老说：‘擦净，没见过这样脏的小姑娘’。”
想起了，想起了，就在眼前……已经是这么高大、漂亮……。
两个人抱在一起，笑着，流着热泪……，说不完的别后情长……
“我调到新的玛纳斯河电站工地上。我说：‘我要去把一位老师探望。’人们说：‘是你大学的老师，你这么念念不忘？’我说：‘我是和数字打交道的技术员，当我看到数字，就会想起我小学一年级的老师，怎么把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码，她的孜孜专注，我永生不忘’……”
“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班坐第一排的调皮娃？我上月在南疆见到他，是个车间的什么长。他说：‘你去北疆，必须把我们的女老师探望。我直到今天还心里不安，当年老惹她生气，给她增加多少繁忙……。’老师，你这里经常有我们班同学来往？”
老师抿嘴笑笑：“有，哪个班的都有。大都象你这样完成了白天的任务，老远老远赶来夜访。你还记得你们的小班长？他现在是老驾驶员了。刚拉货到这地方，晚上他来看我，临走说：‘老师，这些年我一直有个愿望。’我问他什么愿望？你知道他怎讲？他郑重其事地说：‘想让我的老师坐坐我开的汽车。’你看，说得还象个孩子的话一样……。”
“那您，坐他的车了？”
“坐了，坐了。为了实现他的愿望。”
夜更深了，畅谈、笑语，在室内回荡……
姑娘翻看桌上的学生作业，跟她童年时写的一样。她眼睛在红笔批改的地方停住，射出惊异崇敬的目光：
“老师，您改得跟当年一样。那时，我们没能理解您的苦心、您的希望！……老师，您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健康。”
夜更深了，师生交融的感情更深更长……
技术员看着老师桌前的灯光，说：“老师，等我们的新水电站建成，周围几百公里都能用上电，有足够的电让您这里更光亮。”
老师回答：“甩开膀子干吧，社会主义需要更多的电，更多的光！”
夜更深了，老师把青年人送出门外，两个人都有倾吐不完的恋念、叮咛、期望……，俨然是远行惜别的母女俩。
夜更深了，教师又回到堆满作业的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