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党教育下的梅兰芳同志

第3版()
专栏：

回忆党教育下的梅兰芳同志
福芝芳
自从粉碎“四人帮”以来，英明领袖华主席领导全国人民抓纲治国，坚决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取得了伟大成就，文艺园地出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我虽然年逾七十，体弱多病，但精神振奋。今天，当我们全家又能畅忆梅兰芳同志生前对党的热爱时，更加缅怀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敬爱的周总理对兰芳的关怀和教诲。
兰芳一向谦虚谨慎，解放以后更是努力学习党的优良作风。他生前常同家属谈到毛主席和周总理对他的关怀，并再三嘱告：“写文章不要把毛主席、周总理和我的对话写进去，那样，自我宣传，不好。”所以在兰芳发表的将近二百万字的文章中，很少提到毛主席、周总理。但是，每当我想到兰芳，不由得便想起他生前同我们讲述毛主席、周总理时候那种幸福激动的神态。我觉得我有责任讲出来，因为正是我们伟大的党教育了兰芳，使他从一个旧社会的戏曲演员锻炼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上海解放那天清晨，兰芳就上街了，隐隐还有枪声。走到建国东路，看见有不少解放军战士睡在马路边。他回来高兴地告诉我们，共产党的军队确实已解放上海，纪律好极了。
兰芳接到陈毅市长的请帖，到中国青年会参加座谈会。负责市军管会文化教育管理工作的夏衍、于伶同志又到思南路我家同兰芳谈话。几天之后，兰芳便在南京大戏院演出了三场戏，招待解放军。第一天演毕，陈毅市长还到化装室慰问兰芳。
不久以后，兰芳接到召开第一次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的通知，邀他到北京开会。文代会开幕后，有一天，兰芳回到招待所兴奋地告诉我们：“今天我见到了毛泽东主席、周恩来副主席。毛主席是那样和蔼可亲，令人敬爱。周副主席对每一个代表都十分关怀。他对我说：三十年前，南开校庆，我们排演了话剧《一元钱》，北京文艺界曾邀我们来京演出。他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就说：您在《一元钱》里演一个女子。演过之后，好象我们还开了座谈会。周副主席笑着说：‘对，虽然那是青年时代的事，但我们可以说是同行’。”“五四”前后，学校演新剧，都是男同学扮演女角的。
那天晚上，兰芳兴奋得迟迟不能入睡。
文代会进行期间，兰芳演出《霸王别姬》。
谢幕时，毛主席和大家一同起立鼓掌。兰芳回来激动地说：“我一出场就看见了毛主席，坐在楼下第五排中间，他穿的是短袖白衬衫，神采奕奕地观看了演出。”他还说：“这个戏，我演了一千多场，都没有今天这样淋漓酣畅。”
文代会将闭幕时，周恩来副主席希望兰芳到北京来工作，并嘱有关方面作出适当的安排。
一九五一年二月十六日——农历除夕，梅剧团到怀仁堂晚会演出，欢度春节，剧目是《金山寺·断桥》。大家兴高采烈精神饱满地演了这出唱、做、念、打齐备的戏。
第二天，农历元旦，葆玖在怀仁堂演出。周总理对兰芳说：“除夕看老一辈艺术家，元旦看青年一代，你来看戏，一定很高兴吧。”
春节那天，兰芳回到家里，进门就笑着告诉我：“今天在休息室里见到毛主席，他含笑对我说：昨天看了《金山寺·断桥》，你的白娘子扮相与众不同，想得很妙，浑身穿白，头顶一个红绒球。”
兰芳接着对我们说：“毛主席看戏可真仔细！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谈过白娘子的扮相。的确，我是费了很多时间来研究，才改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九五一年四月三日，中国戏曲研究院成立，梅兰芳被任命为院长。事先兰芳就到荣宝斋订裱空白宣纸册页，分送毛主席、周总理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题词。
周总理送来的亲笔题词是：“重视与改造，团结与教育，二者不可缺一。”
三月下旬，毛主席派人送来亲笔题词，左面写着“中国戏曲研究院”，右面半开写着“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笔锋墨彩充满了龙腾虎跃的气势。兰芳发现不是送去的册页，就问送来的同志：“我们的纸，大概不好，所以换了？”那位同志说：“主席写的时候，我在旁边。第一次是写在原来的册页上，写完了，不惬意，就另换纸写，又不满意。这是第三张。”他还说：“主席给人题词，常常写几张，然后从中挑一张。”兰芳说：“从写字这件事，可以推想到毛主席处理党和国家大事是如何反复思考，谋定而动。我们必须学习他老人家这种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精神。”
兰芳还对我们说：“毛主席曾对延安平剧研究院提出‘推陈出新’的指示，这针对的是京剧改革。现在中国戏曲研究院成立，毛主席题了‘百花齐放，推陈出新’。这个口号提得好。过去有些人认为京剧是老大哥，我就觉得不合适。中国有那么多地方戏，都有它的特色，应该按照百花齐放的方针，交流经验，互相学习。”
一九五三年，兰芳带领梅剧团部分团员参加了第三次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回到北京后，有一次在怀仁堂招待晚会演出，剧目是《游园惊梦》。三天之前，毛主席派人到我家来借汤显祖原著《牡丹亭》。兰芳对这位同志说：“《牡丹亭》传奇，经过几百年来艺人和昆曲爱好者的修改剪裁，和汤显祖的原著，已有很大的不同。我用的就是流行的《遏云阁曲谱》，没有单本。”那位同志说：“请你把《遏云阁曲谱》交我带回，等你唱过了送还。”他还告诉兰芳：“主席正在看《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一集中《游园惊梦》一节。”
过了几天，在怀仁堂的宴会上，毛主席对兰芳说：“你扮演杜丽娘，深刻有诗意。”毛主席给予兰芳的表演以这样的评语，兰芳觉得是一生中莫大的鼓励。
一九五六年初的一天，周总理约兰芳谈话，说：“这次组织中国访日京剧代表团去日本演出，请你带队辛苦一趟。”兰芳说道：“我照您的指示去办。”
以后，兰芳就开始检点行头，准备礼品，添制衣服。他素来沉默寡言，那几天话更少。
有一天，兰芳回来，面带笑容告诉我说：“今天，周总理又给我上了一课。他说：‘我看你心里有疙瘩。当然啦，你是爱国的艺术家，现在到日本演出，送戏上门，可能有点想不通。要知道，当初侵略中国的是一小撮法西斯反动军阀，这些人，大部分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中国访日京剧代表团到日本旅行演出，是唱给日本人民听，日本人民和中国人民一样，都是在战争中受害的，我们要对他们表同情，他们一定也欢迎我们。请你把扣子解开，愉快地带队前往，希望你们凯旋而归’。”
兰芳接着说道：“总理这一席话，打开了我思想上的窗子，我现在觉得心明眼亮，可以轻装上阵了。”
中国访日京剧代表团共八十四人，是中国京剧院、梅兰芳剧团合并组成。动身之前，总理在紫光阁接见，和代表团成员一一握手，对每个人都表示了关注。
大家围着总理坐成一个圆圈。这时陈毅同志赶到，总理半开玩笑地说：“你迟到，只好请你自己搬一张椅子旁听。”
总理指出这是政治上一件大事，也是艺术交流的重大事件。访日代表团所负的责任是打开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大门。文化和经济是两个翅膀，现在文化打先锋开路，这次一定要打胜仗，接着我们的经济团体也将前往。周总理还叮嘱了注意事项。
有件事是令人难忘的。姜妙香同志生前告诉我说：“回国途中，飞机经过台北上空时，畹华（即兰芳）说：‘如果遇到敌机迫降我就跳机，决不做俘虏。咱们殉啦！’”
兰芳也跟我说过，到了九龙机场，有专用车队相送，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车子停了下来，大家下车走进车站，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大幅照片出现在眼前，原来到达深圳了。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事先听说代表团到香港停留，有蒋帮特务要捣乱，现在平安回来，大家都非常高兴。
后来，有同志告诉我们，中国访日京剧代表团回国前夕，领导也听到了关于蒋帮特务要捣乱的事。总理亲自过问了这件事，整整一夜未眠。
一九五七年，梅剧团从浙、赣、湘、鄂巡回演出归来，有一天，兰芳参加国务会议回家对我们说：“刚才毛主席老远看见我就问：‘你几时回来的，这次走了不少地方吧？’毛主席操劳国家大事，却对我们如此关心，令人感动。”
为了迎接国庆十周年，兰芳排演了《穆桂英挂帅》。周总理看了这个戏，并到台上和演员、乐队照了像。总理对兰芳说：“这个戏很好，看得出是你舞台生活四十年的集中表演，也是你老年的代表作。在表演上，我没有意见，不过我听见台词里敌人是‘安王’，是否可改为‘西夏王’？”兰芳说：‘您这一个意见，提得太好啦。以后就改为‘西夏王’。”
兰芳从一九六○年起，觉得胸间隐隐作痛，以为是胃病。一九六一年夏，经阜外医院检查是心绞痛、冠状动脉硬化。当时就要留院治疗，但没有把病情全部告诉兰芳，所以他不愿住院。第二天，文化部艺术局负责同志来我家通知兰芳，希望停止对外一切活动，按时去医院治疗。
七月底，兰芳心绞痛突发，就到阜外医院住院抢救。八月四日，周总理到医院探望。他对兰芳说：“我在北戴河开会，听说你得了心脏急病，住院治疗，特地赶来看你。”兰芳说：“这大热天，惊动您，我心里很不安。”接着，总理就坐在病床边，给兰芳切脉，他说：“我懂一点中医，你的脉象弱一点，要好好静养，好在你会绘画，出院后，可以消遣。”兰芳说：“这次新疆有一条铁路落成，约我去参加庆祝通车典礼，火车票都买好了，可是走不成了，真是遗憾。”总理说：“等你病好了，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国内国外都可以去。”总理站起来，按着兰芳的身子说：“心脏病，就要躺在床上静养，不要起来。”随后，总理对医生们说：“你们平时就注意我们中央领导同志的健康，象梅院长的病，应当早就发现。这次经过抢救，希望能转危为安，你们要用心护理。”总理临走时又对兰芳说：“我明天回北戴河，下次回来再来看你。”
总理的亲切语言，无微不至的关怀，使兰芳和我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万想不到，这次会晤竟成永别，兰芳于四天之后，一九六一年八月八日在阜外医院病逝。
兰芳参加革命后，曾经对我说：“我希望成为一个共产党员，但现在还不够条件，要进行思想改造，我是从旧社会过来的，思想改造是非常重要的。”
一九五七年兰芳到西北演出，离京前，他表示，这次巡回演出归来，准备申请入党。回京后，兰芳就积极写入党申请书，写自传。经过考核，于一九五九年三月被批准为中共党员。
兰芳入党后，每星期六必到单位参加党日活动，从未请过假，直到临终为止。平时他坚持不懈地学习毛主席著作。当他因患心脏病遵医嘱停止对外活动后，常常坐在卧室书桌旁，戴着花镜，拿着红铅笔聚精会神地读毛主席的书，直到他病重住院，天天如此。
兰芳参加革命后，被选为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人大代表，政协常委，中朝、中日友好协会理事……。政府还为他和周信芳同志举行舞台生活五十周年纪念会。一九五七年夏，国际舞蹈协会委托瑞典舞蹈促进协会主席海格尔到北京授予兰芳荣誉章，周总理亲自参加仪式，并代表我国政府致答谢词。党给予兰芳深厚的关怀，精心的培育，人民给予他很高的荣誉，对此，兰芳生前感受很深。他常说：“毛主席的恩情，周总理的关怀，群众的爱护，我永远铭记心上。我要不断提高思想水平，更好地为工农兵服务。”
他这些话，我们也是永远铭记在心上的。林彪、“四人帮”一伙，曾经攻击兰芳，实际上是反对敬爱的周总理。今天，这帮阴谋家、野心家早已受到人民的裁判，落得可耻的下场，兰芳地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巨大的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