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鸡窝到鸡蛋市场

第3版()
专栏：

从鸡窝到鸡蛋市场
编者按：这篇调查报告说明一个问题：做经济工作用强迫命令的“土政策”不行，靠鲁莽家的“板斧”也不灵，必须在坚持政治挂帅的前提下，认真按照经济规律办事。因此，从事经济工作的同志，要经常深入到生产、流通、分配各个环节中去，顺“窝”找“蛋”，摸出一些带规律性的东西，尽量减少盲目性，把经济工作做得好一些。
在城市中，常常听到这样的议论：
“为什么供应的鸡蛋数量少，不新鲜？”
——“大概是农村老太太舍不得卖鸡蛋，……”
——“也许是在运蛋路上耽搁久了，摔坏了。”
河北省邯郸地区成安县漳河店公社的鸡蛋，供应邯郸市，还供应过北京和天津。一天，这里的同志领着我们来到社员王荣臣家。一进门就听见母鸡“咯咯哒”的欢叫声，一群鸡在院子里展翅扑腾。王荣臣说，当地鸡生蛋有“低——高——低——高——低”的规律，四月至六月是最高潮（也叫旺季），九、十月是小高潮，其它几个月是低潮。他估算了一下，一只母鸡在两个高潮期，可生九十个蛋，加上低潮期生的蛋，全年可生一百一十个蛋，按十三个蛋为一斤，合八斤半。王荣臣一家养着八只母鸡，一年可产蛋六十几斤。公社干部说：“漳河店大队有七百户，百分之八十的农户都养鸡，按每户养两只母鸡计算，全大队一年可产八、九千斤鸡蛋。这个大队在成安县虽不算富裕的队，产蛋的数量还是可观的。可是，设在这里的代销店，每天只能收购到七、八斤鸡蛋。
商品蛋为什么这样少？王荣臣说：“前天，俺把鸡蛋拿到代销店去卖，想换回称心的东西，代销店缺这又缺那，只好空手回家，真叫人败兴！”这位农民用恳切的眼光望着公社干部，说：“你们多想点办法吧，叫代销店经常供应些碱面、洗衣粉、肥皂、花布、暖瓶、自行车、缝纫机……。光靠高音喇叭催蛋，不行。舍不得金弹子，打不着好鸳鸯啊！”
王荣臣这一番谈话，涉及一个原则：农民手中有相当多的鸡蛋，同时也需要日用百货。我们如果不组织好工业品下乡的工作，就搞不好工农业产品交换。
现在，有些做农村工作的同志，不按经济规律办事，却去搞一些主观主义、强迫命令的“土政策”，变相地“剥夺”农民，甚至提出“按人头规定交蛋数字”，逼着不养鸡的农户交鸡蛋，他们只好到集市上买高价蛋去完成“派购任务”。农民对这种作法很有意见，提出批评：你们太不相信群众了！过去打鬼子，我们舍得把儿子交给八路军，去同敌人拚命；难道现在就不肯交售鸡蛋吗！希望你们把工作做深做细做到家。
的确是这样。漳河店公社有个辛集大队，那里的干部并没有挥起“板斧”，强迫社员“按人头交蛋”，而是加强社会主义教育，正确处理好国家、集体、个人三者的关系，把发展养鸡业、收购鸡蛋的政策讲得清清楚楚，家喻户晓，大家信得过。这样一来，辛集大队去年虽然遭了大水灾，但是全队全年交售鸡蛋的任务仍然提前完成了。可见，我们不要轻易断言“农民不肯卖鸡蛋”，问题在于我们用什么政策、什么工作态度和方法去同农民打交道。在市、县、社工作的同志表示，除了尽力改进本身的工作以外，希望上级领导机关，对于发展农副业生产的政策、鸡蛋的收购政策、奖售办法以及有关经济体制等一些重大问题，进行通盘研究，适当调整，充分调动广大社员养鸡交蛋的积极性。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机关、工厂、部队，经常到生产队去，送厚礼，出重金，抢购大批鸡蛋，破坏计划收购和计划供应，干扰市场，影响恶劣。这种不正之风，应当大力纠正。
为什么拿到市场上的鸡蛋不新鲜，而且有不少坏鸡蛋？漳河店公社代销店的同志说，他们从农民手里收进的鸡蛋是一个一个验收的，没有破损的，问题发生在运蛋的路上，鸡蛋转运据说要“过五关”，损失不小。运蛋过程大体是：从代销店送到基层供销社，基层供销社凑够一定的箱数转运到县食品公司，县食品公司转运到邯郸市食品公司蛋库。从漳河店的鸡窝到邯郸市食品公司的蛋库，我们算了两笔帐。第一笔帐：一个鸡蛋的运送过程历时二十五天，甚至一个月以上。第二笔帐：一百斤鸡蛋从代销店辗转运送，进入市公司的蛋库，破损蛋占百分之十四，次蛋占百分之六，臭蛋占百分之一。鸡蛋入库以后，存放时间过长，变质率继续升高。去年，邯郸市食品公司库存的七十一万五千斤鸡蛋，由夏季存到春节，散黄的贴皮蛋占百分之四十，其它次蛋占百分之十六点九，自然损耗减重百分之四点三。从蛋库再把鸡蛋运到蛋品门市部出售，损耗还要加大。
是不是可以减少商品蛋的周转环节，降低鸡蛋损耗？邯郸市财贸部门认为，目前这种“过五关”的状况应当改变，可以逐步改变为由基层供销社直接调进市区。这样做是有过先例的。一九六六年，邯郸市曾同五十几个农村基层供销社挂钩，直线送蛋进城，回车拉走工业品下乡。这样，鸡蛋从基层运到市区只需五、六天，运费少，损耗小，鸡蛋鲜。一九七二年，成安县城关基层供销社采取直线送蛋的办法，运进邯郸市的鸡蛋损耗率只有百分之二点四七。近来，邯郸地区正在努力改进这方面的工作。
当然，城市的蛋品供应不能光靠农村老太太养鸡，还要积极办好养鸡场。邯郸市今年收购鸡蛋的任务是十四万斤，到今年五月份，郊区已超额完成了二十二万斤，其中百分之七十是来自集体养鸡场。我们参观了邯郸市郊西大屯公社庞村大队的养鸡场。这个场子土法上马，不到一年的时间，发展到两万五千只鸡。去年全场已交售鸡蛋八千斤，今年上半年已交售一万八千斤，还给邻社邻队供应了大批的种鸡和种蛋。西大屯公社一共十个大队，都在走庞村的路，办起了一批“万鸡场”，今年全公社计划交售鸡蛋五万斤，明年力争交售三十五万斤。邯郸市委书记谈起郊区生产规划的时候，算了一笔账，他说：全市郊区十七个公社，如果有一半的公社走庞村的路子，象西大屯公社那样，争取一年交售三十五万斤鸡蛋，那么，城区每人每月就可以吃到半斤以上的鸡蛋。他满怀信心地说：“庞村的路子是走定了，我们一定要建设起自己的商品蛋基地。”
本报记者　黄际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