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胶以南

第6版()
专栏：柬埔寨通讯

在茶胶以南
新华社记者组
十二月的柬埔寨，绿未凋，岁不残，仍然是万物争繁茂的季节。这里没有暑去寒来的景象，只有雨季旱季的交替。十二月正是旱季的开始。
我们乘车离开金边市，绕过波成东机场，沿三号公路，向干丹、茶胶地区驶去。一到郊区，到处车来人往，道路上熙熙攘攘，田野上忙忙碌碌。这和大清早一过便车稀人少的市区相比，成了十分引人注目的对照。柬埔寨繁忙的战斗的生活是在农村。
热带风光迷人心目。香蕉林连接椰子林，榴梿树夹杂着芒果树。田埂上是一棵棵挺拔的糖棕树。稻田里正在成熟的水稻和后来又插下的秧苗，黄一片，绿一片。一路上，我们和柬埔寨同志从柬埔寨大地的肥沃富饶，谈到越南在旱季开始的新的入侵。柬埔寨同志说：“洞里萨湖里的鱼，金边平原的大米，越南早就垂涎三尺了啊！”
三号公路在解放战争中经过激烈的战斗，至今战争的痕迹仍历历在目。公路两边的砖瓦楼房差不多全遭毁坏。被炮火摧残了的糖棕树的树冠尚未长齐，一些为农民修造的高脚木房还没完工。正如柬埔寨同志所说的，还没有来得及治疗好战争的创伤，越南人又来了。
道路的前面扬起浓重的灰尘。长长的运弹药的卡车队在前进。我们的汽车费了很大的劲才超了过去，抵达茶胶。茶胶已可听到炮声。
从茶胶转入二号公路，路面更加崎岖。这里是去年底今年初越南军队入侵的主要途径之一。车行不久，在树林里从吉普车上走下来几个身穿黑色服装的指战员来迎接我们，为首的是前线的指挥员新恩师长，他告诉我们：“越南军队在二号公路上，就是在这里被我们打退的。”
我们祝贺西南大区柬埔寨军民反击侵略的胜利。但是，我们更关心当前战场上的形势，我们还能向南走多远。新恩师长对我们说：“在西南大区，目前主要是越南人用炮轰和飞机炸。看来他们还在试探。”
吉普车引导我们的汽车继续前进，但不远就停了下来，离前沿只有三、四公里了。师长指给我们看前面隐隐约约的山丘，那里就是越南军队的阵地。
越南军队几乎每天都向这边开炮。在我们来之前不久，还炮击了一阵，炮弹落在公路旁边的被水淹着的田地里。今年雨季，柬埔寨发洪水，这一带至今水还未退尽。这也许是越南军队暂时还只能炮击的原因之一吧。
越南人也出动飞机侦察和轰炸。十二月五日，两架飞机炸了边境的一个农业合作社，当时社员正在吃饭，有好几个人被炸死炸伤。
异族的入侵给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我们听说，有一个合作社，房屋和田地全被毁坏，几千社员只好携儿带女，另寻地点，重建家园，这就是戈安德县昂克努合作社。
汽车离开二号公路，曲曲折折地沿着一条黄土小路，穿过密密的椰树和香蕉林，我们来到合作社访问。
戈安德县和合作社的干部们在一所新建的宽敞的房子里接待我们。这是合作社一个生产队的食堂。柬埔寨没有商品和货币，在城乡都实行供给制，每个合作社都有食堂。沿途，我们看到，许多合作社修建新房时，总是先建一所漂亮的食堂。
昂克努合作社原来在离边界五公里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村庄。那里是老根据地，一九七三年就成立了合作社。合作社共一千三百多户，七千来人。
合作社的党委书记向我们叙述了去年十二月十五日清晨越南军队包围了村庄的情景。他心情沉痛地说：“他们把我们的村子全毁了，把粮仓、食堂、住宅全烧了。他们用坦克把田里的庄稼压坏，用卡车把粮食运走。我们村子里许多人被打死。”
越南军队被打退以后，合作社社员们满怀悲愤，搬迁到这片靠后十来公里的地方。经过一年来斩荆披棘，辛苦经营，合作社算是又站立起来了。这片新房子是今年五月十七日动工兴建的，但只够一个队住。其他六个队还只好在一些茅棚里栖身。明年合作社将继续修建房屋。
越南军队也迫害居住在边界那一边的下高棉人。象在中越边境上的所作所为一样，越南当局也在柬越边境上搞“净化区”，驱赶下高棉人。我们顺道去访问了一个由下高棉人新建立的贡本合作社。在离边界约十公里的地区的丛林里搭着许多茅舍，里面住的都是被赶出来的下高棉人，他们有的抱着孩子，有的在屋前收拾。一对中年男女向我们叙述了逃到柬埔寨来的经过。他们都是越南南方朱笃省人，男的名敦蒂，女的名波斯努。男的说，越南军队拿走他家的稻谷和猪，都不给钱。他的弟弟前去阻拦，被诬为敌人。后来，全村的人都被赶出家门。他们实在活不下去，才逃出来。在路上他们又被追赶殴打，有一些人死亡。女的说，越南当局把许多同村人抓进监狱，硬说他们把大米给了柬埔寨人，后来又要他们出钱去赎人。她的母亲六十多岁了，也被抓走。她今年四月与同村的人一道逃了出来。
正在讲述他们不幸遭遇的时候，一声轰鸣从南面传来。一个略带岁数的人慨叹地说：“听，越南人又在炮击了。”
这些下高棉人成立了合作社，进行生产，改善生活，同时准备对付越南军队的入侵。“击退新的入侵”，这是我们在茶胶以南地区常常听到人们表达的坚强决心。
我们还记起参观贡布盐场时的情景来了。这个盐场的五千名工人绝大部分是解放战争中的女战士。在解放战争期间，柬埔寨军队中共有四个女战士师，两个就在西南大区，那时，提起女战士师，敌人是心惊胆战的。现在她们都还是刚过二十的姑娘。带领我们参观的两个女青年，年纪稍大一点，但也才二十五、六岁。如果自己不说，人们很难相信她俩都担任过团长，曾在四号公路上带领部队英勇地多次参加战斗，多次负伤。她们应该得到安宁和幸福，从事和平建设。但是，面临越南的侵略，她们坚定地表示，她们随时准备重新拿起武器。
（附图片）
柬埔寨克列地区合作社社员，在七号公路沿线收割水稻，他们决心多打粮食支援前线。
新华社记者　孙忠靖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