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月忠 阿布列孜 王学军 |
1979-05-31 00:00 |
“灿烂的花朵”——记哈萨克族小英雄努尔古丽
第4版()
专栏：
“灿烂的花朵”
——记哈萨克族小英雄努尔古丽
天山北麓辽阔的木垒河草原上，十四岁的哈萨克姑娘努尔古丽的英雄事迹越传越广，象民间故事那样具有浪漫主义的色彩。有人说，努尔古丽死后，被她救护的骆驼一齐发出吼声，表示哀悼；她从深雪掩埋中被发现，是因为骆驼用舌头舔去了厚厚的雪层，显露出她那火焰般的红裙子。有的牧工在努尔古丽献身的那天凌晨南望天山，忽然发觉雪莲开得特别多，晶莹璀璨，吐翠飞香……。
美丽动人的传说，寄托着木垒河草原各族人民对小英雄努尔古丽的敬意和哀思。
努尔古丽是普通牧民的女儿，是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大石头公社大石头大队流动小学四年级的学生。今年四月十一日，在与三十年罕见的暴风雪搏斗中，为保护集体的驼群英勇地献出了生命。中共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委员会五月十五日决定，授予努尔古丽以“雷锋式好青年”称号；县团委追认努尔古丽为共青团员，授予她“模范少先队员”称号。
努尔古丽，哈萨克语的意思是“灿烂的花朵”。努尔古丽这朵在暴风雪中开放的英雄之花，如今正点缀着万紫千红的哈萨克草原。
一努尔古丽是共产党员阿肯巴巴的长女。由于阿大
（父亲）阿妈（母亲）为集体放牧辛劳繁忙，她从懂事起就学着料理家务，直到十岁那年才进塔克尔巴斯陶小学读书。她个头不高，加上不爱说话，起初谁也没注意她。到了后来，人们便发觉她聪明、勤快、文静、温柔，遵守纪律，团结同学，就象在羊群中发现了好带头羊一样，老师们为有努尔古丽这样的好学生而分外高兴。从一年级到四年级，同学们都选她当班长。她入学的第二年就戴上了红领巾，不久被评为“优秀少先队员”，并被选为少先队的分队长。在她短暂的学生生涯里，学校里共搞了七次评比“三好生”的活动，她七次都被评上，而且名列前茅。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所有考试中，最低分数也达九十五分。
四年级有个叫努尔扎提的男学生，是全校出名的小调皮。努尔古丽找他谈心，开始他摇着头，不理睬。努尔古丽不灰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启发他。努尔扎提渐渐发现这个温和的班长有许多新奇的事儿：她挺爱劳动，学校规定每人往土豆地里送两千斤肥料，她送了两千五百斤；她的家离学校远，但每次都最先到校，扫教室，擦黑板，成了固定的义务值日员；她关心大家，看到学校烤火柴不多了，就不声不响地到戈壁上去打；她的心儿挺细，学校旁住着个右手失去五指的老人叫吾力亚，别人没想到为老人做点啥事，她每天都抽空去帮助打水、洗衣服。这一切，打动了努尔扎提的心，渐渐愿意同努尔古丽接近了，后来主动到努尔古丽的家里要求辅导。努尔扎提转变了，去年年底被班里评为优秀学生，得到了奖状。他阿大、阿妈可乐了，骑着马赶到努尔古丽家道谢：“多亏努尔古丽，是她给烈性小马戴上了笼头！”
二努尔古丽生前喜爱绿色的头巾，她说：“我就喜欢草原色的。”牧民们的解释也同样富有诗意：“努尔古丽爱国家，爱集体，有一颗同草原一样美好的心。”
祖祖辈辈走过的路，浸满了血，洒满了泪。解放了，被巴依（牧主）讥讽为只有半张羊皮家产的阿大翻身当了主人。一九五五年，他被选评为劳动模范，同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阿大对党的忠诚，对集体的关切，和“爱畜如子”的高尚品质，给后代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努尔古丽是在马群中懂事的，最爱小马驹。她照料的畜羔光光亮亮，肥肥溜溜。自从阿大领受了放骆驼任务后，努尔古丽又常常出现在圈棚里，添草料，扫驼粪，傍晚把一峰一峰驼羔拴起来。
努尔古丽对集体的事儿格外热心。一九七六年，由于天旱草少，母马缺奶，生产队有一批马驹过不了冬，决定每家分养一匹。努尔古丽硬从生产队领回两匹，自己为马驹拔了一冬天草。
努尔古丽平时走在草原上，能说出骆驼和牛、马、羊都爱吃哪些草，对毒草也能辨认。努尔古丽十二岁那年就开始学着给牲畜打针、用药，懂得产羔季节圈棚应注意的卫生常识，接羔结扎脐带的消毒措施。努尔古丽有了这套本领，成了“阿吾勒”（即哈萨克牧民的居民点）不可缺少的多面手，成了草原上最受人喜爱的姑娘。
三一本刘胡兰画册，在努尔古丽的书包里珍放了许久。一套战斗英雄故事集，她能从头讲到尾。一首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她是阿吾勒第一个学会用哈萨克语歌唱的。附近公社十二岁的巨木巨玛在风雪之夜坚持不离畜群的事迹，使她很受感动。得到革命英雄主义雨露滋润的“灿烂的花朵”，终于在暴风雪中开放。
今年四月十日，罕见的春季暴风雪席卷木垒河草原。清晨，努尔古丽全家准备把驼群从二道沙窝转到四十里外的阿克达拉草场。牧民转场是够忙的。她阿妈生着病，阿大有关节炎，咳嗽也很厉害。努尔古丽这天起得特别早，为一家老小忙碌着，连一块馕也没有来得及吃就上路了。
起初，努尔古丽是跟着运送毡房用具的驼子走的。这时天气晴朗暖和。到了中午十二点钟，暴风骤起，刮得飞沙走石，一团团黑云涌来，盖满天空。先是大雨，随着气温急剧下降，雨变成了冰雹，雹后则大雪飘扬。这样突然袭来暴风雪，是少见的。努尔古丽惦记十岁的弟弟叶尔江在后头赶着驼群，就要求回去帮助弟弟。阿大说：“我去！”努尔古丽说：“妈病得厉害，你不能去！”说完，拨转驼头，打了一鞭就走了。风大雪大，驼群已经离开转场的路线，顺风奔逃，努尔古丽找了两个小时才找到驼群。
这里的驼群，除了叶尔江赶的八十三峰骆驼外，还有邻居哈斯木赶的六十四峰骆驼，黄压压一片，在狂奔乱窜，很难收拢，折磨得两个巴郎子（哈萨克语：男孩）哭了起来。努尔古丽赶来以后，三个人才勉强把驼群赶到去阿克达拉方向的路上。可是没走多远，有四峰发毛的幼驼离群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努尔古丽让弟弟看好驼群，自己追上去，用绳子一峰一峰拴着拉了回来。
风加大到十级，驼群再也赶不回去了，这样顺风跑下去是非常危险的。努尔古丽向冻得打哆嗦的弟弟说：“你快回去报信，说骆驼危险。”叶尔江说：“你也回去吧！”努尔古丽说：“我不能走，驼群离开了人会冻死的。”十六岁的哈斯木伏在驼背上打着颤说：“你穿得太单薄了，连棉裤都没穿。你回去，我帮助看骆驼。”努尔古丽说：“我在骆驼在，骆驼死了，我活着也没脸见人！”哈斯木没再说什么，叶尔江担心姐姐冻坏，呜呜地哭了。努尔古丽沉着脸，在驼群里选了一峰岁大老实、熟悉道路的大驼，把哭泣的弟弟送走了。
风加大到十一级，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大驼打着颤，小驼迈不开蹄，有四峰刚出生三到五天的驼羔眼看就要冻死。叶尔江回去的方向飞雪迷漫，指望阿大和干部们来搭救，已经来不及了。努尔古丽从自己骑的骆驼背上取来毡片、褥子等，把三峰驼羔包住。还有一峰驼羔正哆嗦发抖，努尔古丽就把它贴身搂了一会儿，又脱下自己的罩衫，紧紧地裹在驼羔身上。她和哈斯木把驼群赶到附近避风的地方。努尔古丽记得阿大说过：“风雪袭来的时候，卧下的驼是安全的。”她先把一峰大驼吆喝倒，再吆喝别的卧下，一字排开，屁股朝着风，十五峰驼羔分别藏在各自母驼的脖子下面。
黑夜来临，持续了七八个小时的暴风雪仍在逞凶肆虐。驼群里，两个孩子披着一身白雪在商量着怎么办。哈斯木说：“骆驼卧下了，咱们走吧！”努尔古丽说：“阿大没来，干部没来，咱不能离开驼群。”哈斯木又说：“骆驼顺风跑了几十公里了，找的人也会迷路的。如果不找人来帮助，卧下的骆驼也有危险。”努尔古丽觉得有道理。两人骑上两峰骆驼就迎着风雪艰难地出发了。哈斯木在前，身子伏在驼背上，右手牵着努尔古丽骑的骆驼的缰绳。风刮得睁不开眼，他一边走一边呼唤着努尔古丽。开始哈斯木还听到有应声，后来没有了，他那冻麻木了的手也丢失了后头骆驼的缰绳。回头一望，苍苍茫茫，努尔古丽不见了。哈斯木慌了，马上回去找，嗓门喊哑了，淌下的热泪冻成了冰，仍不见努尔古丽。
这时，叶尔江骑着那峰大驼摸索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转场后的家，一进门就呼叫着救骆驼，救姐姐。阿大同哈斯木的哥哥马哈拉吉，连忙一起策马朝雪原疾驰。阿吾勒的人们也马分几路去寻找。
从黑夜到天明，人们东突西奔，心里焦急万分。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三十分，大队党总支书记哈不力哈吉突然发现白皑皑的雪地上有块红艳艳的东西，象是一堆火，又如一片殷红的血。他心里一惊，跳下坐骑，扑上去一看，原来是块红布。哈不力哈吉朝后头呼喊人，公社干部哈不力孜、生产队长包依斯汗都赶来了。三个人连忙扒开雪层，露出努尔古丽僵硬的躯体，她右胳膊下还夹着放牧的鞭子。
“好孩子！”哈不力哈吉哇地哭出声来。哈不力孜也成了泪人。包依斯汗热泪纵横地说：“她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了集体的一百多峰骆驼！”在努尔古丽牺牲的那个地方的附近，就是安然无恙的驼群，驼群雪地里印着她的球鞋鞋印。人们顺着鞋印围着驼群转了一圈。影影绰绰的鞋印表明，努尔古丽与哈斯木被风吹散后，她又独自返回驼群，下驼后一峰峰查点了一番，才在凌晨时倒下的。大家数了数，两群骆驼共一百四十七峰，一峰也不少；二十七峰驼羔安然无恙地偎在母驼身旁。裹着努尔古丽的罩衫的那峰驼羔，正在甜蜜地吮吸着母驼的奶汁。
大石头公社党委书记哈力别克带着人们运来大石头山上的石块，为努尔古丽造了一座墓。墓碑上写着：“革命小烈士努尔古丽”。花圈两边的黄色飘带上写着：“安息吧，小英雄！”
人们用大石头山上的石头做基石，愿小英雄与哈萨克的山岭共存，人们在墓的周围种上三百多株树，象征着她英勇牺牲的精神长青。
新华社记者 顾月忠 阿布列孜
新华社通讯员 王学军
（本报有删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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