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学家谈膳食构成和农业结构

第4版()
专栏：关于农业思想的讨论

营养学家谈膳食构成和农业结构
发展农业主要是为了解决人们的吃饭问题，而吃饭，是为了取得保证人体健康和工作能力所需的各种营养。因此，营养学研究的膳食构成，必然同农业结构有极密切的关系。最近，记者访问了医学科学院卫生研究所的一些营养学家、教授和科研工作者。他们围绕着膳食构成和农业结构的关系，发表了不少意见。
人体所需要的营养成分，包括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以及微量的矿物质和维生素。这些成分，经机体吸收之后，通过新陈代谢过程，起到构成机体组织、供给热能、保持体温、补偿消耗、弥补损失、储备养料和调节生理机能的作用，是维持和发展生命所必不可少的。我们搞农业，从解决吃饭的角度说，归根到底，就是要搞这几样东西。简单说，主要是解决热量和蛋白质的需要。
我国膳食的特点是：谷类食品所供给的热能占膳食总热能的比例极大，动物性食品和油脂所占的比例极低。一九五九年全国营养调查资料表明，全国城乡平均谷类与薯类所供给的热能，达到膳食总热能的百分之八十到九十，谷类蛋白质占总蛋白质的百分之六十六点六，而豆类和动物性蛋白质仅占百分之十一。我们要改善人们的膳食构成，说到底，就是要逐步提高动物蛋白在食品中所占的百分比。
营养学家们认为，当前《人民日报》关于农业思想的讨论，是很有启发的。以前，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粮食，搞营养的人，也是这样，总认为粮食不过关，谈改变膳食构成，是一句空话。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完全对。第一，不要把农业和粮食等同起来，应该是农林牧副渔五业俱兴，多种经营大发展，这将为我们寻找和取得热量和蛋白质开辟广阔的前景。第二，我们说的是逐步改变膳食构成，并不是说从明天起就要改为吃肉、吃蛋、吃奶。但是，如果大家都来想这个问题，对于指导农业的发展，逐步改变农业结构，无疑是有好处的。第三，对粮食理解得太死、太狭窄。这些年来，一些油料作物如花生、芝麻，一些质量很高的植物蛋白如大豆，都被“能填饱肚子”的作物排挤掉了。如果我们能从形而上学中解放出来，有一些营养学的观点，那么对怎样才算吃饱肚子，是否一定要用“填”的办法，其看法不是不可以改变的。
营养学要研究的课题是，根据人体的需要，又考虑到农业生产水平、经济条件和饮食习惯，计划食物的生产和供应，以求有一个合理的膳食构成。
所谓“合理”，既要从客观实际出发，又要有长远发展的眼光。我国目前的膳食构成，受经济水平的限制，大人小孩都靠多吃粮食，从现状说，不能不如此，有“合理”的一面；但是，从科学角度看，从可以改变的前景来看，它又是不合理的。粮食的主要成分是碳水化合物，为人体提供热量；也含有一些蛋白质，但是数量少，质量不高。因此必须吃下庞大的体积，才能得到所需要的营养，这对农业是一个很大的压力，对人体的消化和吸收也是很大的负担。动物性食品比谷物食品的蛋白质含量高百分之七十，质量也要高出许多。很明显，大力发展畜牧业，提高动物蛋白在食品中所占的比例，是合理的、必要的。光吃粮食，越吃越多，随着人口的增长，形成恶性循环。我们应该而且也有可能逐步创造条件，因地制宜大力发展畜牧业，把草变成肉，变成奶，把粮食变成肉和蛋，也就是把谷物蛋白变成动物蛋白，使恶性循环变成良性循环。从膳食构成讲，营养学非常赞成大力发展畜牧业；从农业结构看，没有畜牧业的大发展，农业也过不了关。
合理的膳食构成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使动物蛋白和植物蛋白保持一定的比例。任何事物走过头，都会走向反面。经济发达的国家如美国，膳食构成中动物蛋白占百分之八十，平均每人每天吃八十克（我国每人每天只有十克），脂肪占百分之四十二（我国是百分之十三点二），谷类吃得很少。据国外营养学家们认为，这可能是心脏病、糖尿病、高血压、肥胖症和肿瘤成为常见病和多发病的一个主要原因，以致许多人不得不控制自己的饮食。这种膳食构成也是不合理的。我国距离这种状况当然还很远，在大多数人中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在大力发展畜牧业的同时，大力发展植物蛋白和植物油料，同样是不可忽视的。
植物蛋白，首推大豆，含蛋白质百分之四十左右，约比小麦高三倍，比稻黍高四倍，是薯类的二十倍。一斤大豆相当于二斤瘦牛肉，四斤半肥半瘦的猪肉，十二斤牛奶。豆饼是上好饲料，大豆根瘤菌又能肥地，真是既养人，又养畜，又养地。中华民族子孙得以繁衍，大豆有卓越功劳。但是，搞农业的同志却对大豆重视不够，致使种植面积逐年下降，品种退化，豆制品供应不足。
农业部门在规划种植面积时，不但要计算亩产数量，还应该有生产蛋白质的概念。大豆产量低，但蛋白质高，而且经过改良品种、改进耕作技术，产量是可以提高的。如果因为产量低，就舍大豆而改种一些看来产量高、所含营养成分很差的作物，其结果，就不能不用“填”的办法来“饱肚子”了。
对植物油料的发展，我们也是重视不够的。
油料作物是脂肪的来源之一，而脂肪是人体中重要的储能物质，提高热量，主要靠脂肪。一克蛋白生热四卡路里，一克脂肪却能生热九卡路里。我们每天平均需要二千三百卡路里，如果热量不能满足，就要消耗人体自身的脂肪和蛋白质，等于自己吃自己的肉。因此，为增加膳食中的脂肪量而大力发展油料作物，实属重要。
我国耕地少，除规划种植一定面积的花生、芝麻、油菜籽等之外，应该提倡油料上山，发展木本油料，如茶油、木瓜油、文冠果、油橄榄、松子油、南方藤生油料以及其它的野生油料等等。油料上山有许多好处，一是不与粮争地；二可绿化荒山，保持水土；三是木本油料为多年生，优越性明显。希望林业部门既生产木材，又能生产油料，为改善我国人民的膳食构成作出贡献。
合理的膳食构成，必然要求有一个合理的农业结构。怎样使这两者都做到比较合理，需要很多部门共同商量研究。因此，营养学家建议：成立一个综合咨询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由农业、林业、商业、工业
（特别是食品工业）、经济各个方面的人士，和研究营养学的同志一起组成，对食物生产给以科学的指导，使科学和生产实际相结合，听取多方面意见，交流情况，既立足于当前，又着眼于长远，做一些深入的调查研究。例如扩大大豆的种植面积是否合理、合算？可以讨论，可以算帐；我国农业发展是以畜牧业为主好，还是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好，可以百家争鸣。这样做，必将有益于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
本报记者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