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良俊 |
1979-08-31 00:00 |
苦难的路程——记越南瘫痪难民邱小陶被驱赶的遭遇
第5版()
专栏：
苦难的路程
——记越南瘫痪难民邱小陶被驱赶的遭遇
云南省河口县桥头难民点，最近新来了一个越南难民。他面黄肌瘦，矮小的身躯踡缩着，瘫痪的双脚弯曲地贴着臀部，右手耷拉着不听使唤，四肢中唯一还有活动能力的是他的左手。
这样一个几乎全身瘫痪了的难民，是怎样“走”出越南的呢？
“是别人把他抬过来的吗？”
“不。”这位老人回答道。
他拿起左手扶着的小板凳晃了晃，叹了口气说：“我是拿着它来的。我独自一人，爬了三十二天，二百多公里，才离开了那个惨无人道、连个残废人都不能容纳的社会。”接着，老人向周围同情、关心他的人们叙述了他的悲惨经历：
他叫邱小陶，出生在越南黄连山省，今年五十八岁。他十岁时得了一场大病，从此终身瘫痪。他父母去世后，依靠种地的堂哥谭德贵养活，住在孟康县高山区的老古寨。
一九七八年腊月，越南当局在孟康县驱赶人们“内迁”。老古寨的越南居民，只要沾上华裔的一点边，谁也逃不脱。他和他的堂哥一家，全被赶上汽车，“迁”到了安沛的龙安州。他堂哥一家在龙安州开荒种地，指望能在那儿平安地生活，谁知道，苦熬到了稻谷成熟的季节，越南“公安”又奉他们上级的命令，把他堂哥一家和同时“内迁”而来的左邻右舍撵回边境，驱赶到了中国。半年辛劳，眼看着成熟的稻谷，却颗粒收不到手。
邱小陶伤心地说：“我堂哥临走时，再三劝我同他一起走。我想了许多，觉得一个双脚残废的人，怎能长途奔波去拖累人呢！还是留在龙安吧。谁没有同情心，谁能蛮不讲理到驱赶一个下肢瘫痪的孤苦老人呢？堂哥见我实在不想走，只得想尽办法帮我筹措了二三个月的口粮。将要离开的左邻右舍见我可怜，还凑了六十元越币救济我。”
“堂哥走了，越南‘公安’却来了。他们三五一伙，三天两头来欺侮我这个瘫痪老人。他们恶狠狠地举着枪托赶我走，说瘫子也不准留在越南！我向他们说理求情，请他们抬抬手，让我留下。可是，他们说有上级的命令，根本不听我的申诉。而且越逼越紧，一天几次上门来催。骂我：‘老瘫子，白活着吃越南的闲饭！’用枪指着我威吓：‘再不走就打死你！’”
邱小陶说：“越南当局是没有人性的，他们什么坏事都能干得出来。为了躲过这场灾难，我卷起一张草席，拿上仅有的一身替换衣服，用带子拴挂在肩上，左手拿着小板凳，支撑着全身，挪动着身子离开了龙安州，走上了前去边境的公路。”
“一路上，白天沿途乞讨；夜晚，老百姓怕‘公安’查问，不敢收留，我就睡在公路边，大树下，一张草席半铺半盖。饥饿困乏，真是吃尽了苦头。一天才走几公里路！”
说到这里，邱小陶显得十分激动。他忿忿地说：“越南当局对我们采取撵尽赶绝的政策，还把我们的财产抢个精光。我走到孟康县的曼楼公路上，就碰到了三个拦路抢劫的‘公安’。他们不由分说，夺走了我这个毫无招架之力的瘫痪人仅有的一身替换衣服，抢走了邻居给我的钱。”邱小陶呜咽着说：“这是我这一生中走过的最长的苦难路程！”
新华社记者 王良俊（附图片）
这位八十五岁的老人无依无靠，多年患病，也被越南军警驱赶到我国境内。新华社记者 白斯古郎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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