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浩生 |
1979-09-05 00:00 |
不是暴动，是爆炸！——“四五”在美国
第6版()
专栏：征文选登
不是暴动，是爆炸！
——“四五”在美国
赵浩生
我记起在一九七六年四月的一天。
那一天在美国开始得很平常。早上七点，床头无线电闹钟的新闻广播把我吵醒，我一面穿衣服，一面听新闻，这已经是我多年的老习惯；但使我感到不同的是那天的新闻里一条来自北京的消息震动了我：“北京天安门发生群众暴动事件……”
天安门——群众——暴动，这三件事在我的思想中联系不起来。
两个多月以前，我才离开北京，离开天安门。
我是七五年底还乡葬母，当我刚擦干了眼泪带着黑纱回到北京的时候，想不到又碰见一个更沉痛的巨变：周总理逝世了。
在北京的几天，我被漫天的悲痛淹没了。在天安门广场上，我看到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堆积如山的花圈，看到流着热泪、举着拳头、唱着国际歌夜以继日川流不息的悼念人群。
天安门广场，象母亲的胸怀，应该是充满抚慰温暖，应该是人们可以尽情痛哭，尽情欢歌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在千百万沉痛悼念的泪眼中，好象隐约的藏着旁观监视的冷眼。我离开北京的那天，正举行周总理的追悼会，据说北京戒严，为开追悼会而戒严，我更感到难以理解。听到天安门暴动的新闻，再回想两个多月前北京的情况，立刻想到这中间的连续关系。
那天从起床、早饭、到开车去学校上课的路上，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段无线电新闻广播。这段新闻直接来自《人民日报》，引起了我另一种揣测。照那几年《人民日报》的作风，这种新闻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如今不但出现，而且报道得相当详细，文中更充满着杀气腾腾的定谳评语，这说明事态已严重到不能不报道的程度；而对这个不能不报道的事件居然报道得相当详细，证明其中必有更多不可告人的事实。
这个新闻不但震动了海外华侨，也震动了关心中国问题的美国人。那天课堂上，我的学生就问我对这个暴动的看法。根据我自己亲身参与悼念周总理的感受，我对他们说，我不相信这是暴动，我不相信“暴民”会写出那么动人肺腑的诗句。回想起两个多月前我自己挤在天安门广场和群众一起对着总理的遗像痛哭，举着拳头为实现总理的遗志宣誓时，我感到任何人敢于出来制止，敢于搬动群众以心血结成的花圈，我也会把拳头挥向他们。我感到，当人们连痛哭与愤怒的自由都受到控制的时候，一定会导致爆炸性的抗议。我因此大胆地对他们说，天安门事件不是暴动，是爆炸！
“四人帮”垮台后，“四五”事件的真相完全公开了，我才发现其意义比我所想象的更伟大，其影响比我所想象的更深远。
“四五”事件确实是一个大爆炸，它所炸毁的，不但是阻挠悼念周总理的狐群狗党，而且是炸毁了一座阻挠中国进步的险恶山峰。没有“四五”的爆炸，不会暴露出“四人帮”的凶残；没有“四五”的爆炸，不会显示出人民的力量；没有“四五”的爆炸，不会引发出一举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行动。
“四五”事件是一次大爆炸，“炸倒了山峰，大路好开工！”有了“四五”的大爆炸，我们今天才能走向四个现代化的大路。
倘若周总理有灵，在谦辞我们的悼念之余，也会赞美这次爆炸好得很！
一九七九年八月九日写于乌鲁木齐游新疆的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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