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联人挨冻谈起

第6版()
专栏：

从苏联人挨冻谈起
黄钧
提起去冬的严寒，苏联人至今还有点谈虎色变，报刊要大家别忘记“相当可悲而令人难忘的去冬的教训”。据说那是近二十年未有的奇寒。偏偏在这时，一些城市的燃料又没能及时运到，因此供暖中断，另一些地方虽然维持供暖，但不那么充足，使老百姓挨了冻。今年刚刚进入盛夏，莫斯科的气温在摄氏三十度以上，人们还穿着单衣在街上行走，而老百姓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担心今冬再是奇寒的话，是否还要挨冻。
其实，去冬严寒的影响所及，不仅仅是老百姓挨冻，苏联的经济也受到了打击。今年一月二十四日，莫斯科电台广播：全国四分之三的火车车厢都装满货物，为风雪所阻，停在铁路线上，成为“带轮子的仓库”。这就使不少企业原料、燃料储备不足，成为导致今年苏联工业第一季度增长速度大幅度下降的一个重要原因。今年第一季度工业产值同去年同期相比仅增长百分之三，与今年计划指标百分之五点七相差甚远。工业产值增长率下降幅度之大，是近十五年来所未有的。这不能不影响到全年计划以至整个“十五”计划的完成。
苏联是世界上最大的产油国，去年生产石油五亿七千二百万吨。煤产量为七亿二千四百万吨，也是世界第一。天然气产量少些，也达三千七百二十亿立方米。苏联的货运在世界上同样名列前茅，每年的货物周转量好几万亿吨公里，其中铁路运输量占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十三。论条件不能说不好，可是怎么会产生去冬今春这种困难局面的呢？按苏联报刊的解释是：因为没能经受住严寒的“考验”。此说也有点道理，但这也暴露了苏联经济，特别是能源工业的问题。
关于苏联的能源问题，国际上谈得较多的是它原有油田的逐渐枯竭，开采重点已逐步移到苏联的东部和北部地区。苏联燃料动力资源的蕴藏量有百分之九十在东部。预计到一九八○年，东部地区生产的石油将占全国产量的百分之五十五，天然气占百分之六十三点八，煤占百分之五十三点八。而那里的气候、地理、运输、劳力等条件都相当差，开采费用比通常高两倍。而能源资源消费量的百分之七十八却在苏联的欧洲部分和乌拉尔地区。各种燃料在长距离的运输过程中必然要受到气候、交通等因素的影响。
此外，苏联几种主要能源的绝对产量虽然一直在增长，但不能不看到它们的增长速度却在不断下降。一九六六至一九七○年的第八个五年计划期间，石油的年平均增长率为百分之七点八，而第九个五年计划期间已降至六点九，一九七六年是五点九，一九七七年是五，去年只有四点八。煤产量增长速度的情况大致类同，去年只增长了百分之零点三。苏联的能源结构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十多年前，苏联煤的产量占能源总产量的百分之四十多，石油占百分之三十多，今天这个比例关系差不多颠倒了过来。这说明石油的作用越加重要。而石油消费量的增长速度已开始超过生产的增长速度。以一九七七年为例，石油产量比上一年增长百分之五，而消费量增长了五点七。这种趋势显然是值得重视的。
目前在苏联，这个世界最大的能源生产国里也可以感觉到能源短缺的阴影。为此，苏联报刊也不断要求人们节约能源。事实上，在苏联，能源的浪费也是相当严重的，几乎涉及到从开采、加工、运输，直到消费各个环节。苏联《计划经济》杂志承认，一九七六年仅在热能、电能、焦炭生产和石油加工中，即损失四亿吨标准燃料，也就是占全国燃料消费量的百分之三十。据透露，最近苏联当局抽查了三十七个黑色冶金企业和三十六个有色冶金企业，发现有十七个企业“根本没有最起码的节约燃料动力资源的措施”。由于家用电器的增多，生活用电的消耗迅速增加，浪费似乎也更加严重了。苏联中央电视台提到住宅里是“灯火长明”，公共车辆内有时在大热天开放暖气，更有人在冬天用电热暖房种花，牟取高利。
石油、天然气和电力是苏联换回硬通货的重要产品，在燃料、电力产量中有百分之三十多供出口，赚取的外汇占其全部硬通货的一半，这是苏联赖以进口先进技术和设备、粮食和饲料所必不可少的。苏联出口石油，也是它维系经互会国家，防止它们发生离心倾向的重要手段。仅去年苏联就要向经互会其它成员国提供八千多万吨石油，并允诺在下个五年计划期间再增加供应燃料动力百分之二十。苏联所以如此“大方”，是因为它意识到，不这样就难以继续进行控制。一方面国内能源消费量增加，一方面又要保证出口，苏联越来越感到能源的紧张，这是必然的。因此，莫斯科正在寻找摆脱困境的出路。出路之一是发展核能。前不久在莫斯科举行的经互会会议上，就谈了这个问题，人们指出，这反映目前世界性能源短缺已影响经互会各国，使它们也不得不未雨绸缪。出路之二是向中近东阿拉伯产油国家加紧扩张渗透，这样不仅能解决苏联今后的能源问题，而且从战略上也可以掐住西方的脖子。但看来它并没有捞到多少好处。伊朗动乱期间停止向苏联供应天然气，使它中亚三个共和国的居民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今天，伊朗虽然恢复向苏联供气，但拒绝继续修建第二条输气管道。
关于苏联究竟会不会出现能源危机的问题，世界上议论很多，看法不一。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在苏联这样的国家，即使在能源生产相当可观的今天，由于计划不周、指挥失灵，如再碰上意外的气候，也会出现危机的现象，闹得人心惶惶。苏联供委副主席伊凡诺夫斯基最近惊呼：“燃料供求平衡是相当紧张的，要是夏天不采取措施节约和储备，冬天就晚了。”看来，苏联老百姓今冬会不会再次挨冻，就看老天爷肯不肯发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