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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水 1950-05-31 00:00

关于张译《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王若水给本刊的两封信

第5版()
专栏:

  关于张译《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王若水给本刊的两封信编辑同志:
解放社出版的张仲实译的《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经我与莫斯科的外国文书籍出版局的英文本对照读后,发觉张译本上有不少错误和不妥的地方,必须提出。
一、最明显和最大的错误是在第五○页上。其中有一句:“要是某人成为一个唯心论者,只是由于这种情况,即他有“理想的愿望”,并承认“理想力量之对他的影响,那么一个任何不大正常发展的人,都是天生的唯心论者了,但是不可解的是:世上怎样能有唯物论者呢?”(文中黑点是我加的,下同。又,“理想力量”的“量”字下面,分明脱漏了一个引号。)这里加上黑点的一句,刚好把原文的意义反了过来,以致弄得与上文下文都发生矛盾,解释不通。依英文本,其实那一句是“……那么每一个完全正常发展的人都是天生的唯心论者了。……”恩格斯的意思,原是用反问的语气来驳斥“把追求理想目的的愿望,叫做唯心论”(见该书第四九页)的偏见。张译本把“完全正常”翻成了“不大正常”,正好在谈到唯心论唯物论之不同这个紧要的地方把意思弄反,因此这个错误是严重的。
二、另外一个重大的错误是在第十六页第七行:“难道那时自认为革命的代表者的人们——自由主义者——不是很暴烈的反对这种使人头脑昏瞶的哲学的人们吗?”应该是“难道那时被认为革命代表者的人们——自由主义者——不真正是这种使人头脑混乱的哲学的最激烈的反对者吗?”“被认为”变成了“自认为”,这就必然使得读者误解恩格斯对当时自由主义者的估价。一字不同,影响却不可忽视。
三、第五六页第十行“……在资产阶级为其解放而斗争的第一个阶段上,即从八世纪起到十七世纪末止……”。“八世纪”时那儿来的资产阶级?这是“十三世纪”之误。
四、第六四页关于“拉达曼”的小注:“据希腊的神话,拉达曼因为他做事公正,曾被法官罚入地狱。”根据这条小注,那句正文“在迫使他担负应得的惩罚时,我就可以采取现代的拉达曼的高级姿势了”就变得很费解。但若与英文本查对就懂了。原来那条小注是:“据希腊神话,拉达曼因为他的公正而被任命为地狱的法官。”(在英文本上,这条小注注明了是编辑者所加。但中文本上小注后面却写着“——译者”,好像是译者自己加的。但总之这是个错误。)
五、第十五页第二行:“这个时代在时间上距我们有人的一代,”应该是“这个时代虽然在时间上距我们不远过一个世代,”。
六、第八五页第十二行上的错误也和这差不多。“……那么国家的这一作用,在人们某一任何后代要耗费他一生的极大部分的时间以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的时代……”恩格斯在这里说的是过去的历史时代,所以“人们某一任何后代”译得不对,应当作“每一世代的人们”。
七,第八七页第十行:“在国家中,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支配人的头一个思想体系的力量。”这译句既生硬,意思也不对头。照英文本是“国家自身对我们呈现为第一个支配人类的意识形态的权力。”
八、第八八页第一行:“它(按指国家——若水)一经发生,就在对社会的关系上获得了一种独立性,而且它愈成为一个一定阶级的机关,它愈直接实现这一阶级的统治,则它愈加独立起来。”按照英文本是“……而它愈是独立,则它愈成为一个特定阶级的机关,它愈直接加强那个阶级的霸权。”据我看,英文本是对的。这一句是辩证法的叙述。
其他不妥处和可疑处还不少。当然,如“十三”(ⅩⅢ)变成了“八”(ⅤⅢ)这类地方,说不定是排印的错误。但排印的错误也是不应该有的,这应该由校对者负主要的责任。大多数错误,却不能令人相信是排错。另外,这个译本所根据的俄译本也可能有错。但据译者说,他所根据校正的俄文译文是苏联马恩列学院所编的新版,也是依照德文原文重新校订过的,因此我想俄译本不会有什么错误,即使有,也不会错得这样多,这样严重。中译本上的有些错误,即使不与原文或其他译文对照读,也会看出来的。
我觉得这些错误足够说明两点:
一、对于这样一本重要的经典的著作的介绍,译者的态度是远不够严肃负责的。译者在序言中说到他已经乘重印的机会,“重新校正一次。其中有些不恰当的地方,已经改正了。”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一个仔细的读者甚至有权力说,连他自己在翻译时也没有把原文的每一句意义弄清。张仲实同志在翻译界享着很高的声誉,读者对他是抱着很大的信任的,正因为如此,他更应该慎重于他的工作。像在这本书中所表现的令人惊奇的轻率,是很不好的。
二、出版这个译本的解放社,没有认真审阅这本书而草草出版,这对人民的出版事业的利益,是有损害的。
这个译本初版于一九三七年,去年又重印了一万册,流行的广泛是不消说的。奇怪的是其中的错误一直没有被暴露出来。这种情形不应该再延续下去,任这些错误在读者中散布不好的影响了。我建议解放社立即作出补救的办法来(例如印制订正表发送已购读者等等)。另外,我觉得对这件事,译者和出版者应该有一个检讨和自我批评。
读者 王若水五○、四、三编辑同志:
昨天的信发出后,发觉还遗漏了一条重要的地方和其他两条,应该补上:
九、第六三页第二行:“资本主义对于多数人的幸福平等的权利所给予的尊重,并不比奴隶制度或农奴制度所给予的多些。”英文本上是“资本主义生产对于多数人的追求幸福的平等权利所给予的尊重,并不比奴隶制度或农奴制度所给予的多上多少,假如的确多些的话。”这一句话有两个歧异的地方。第一英文本上“追求幸福的平等权利”,在中译本上是“幸福平等的权利”;根据上下文意思看,英文本应该是对的。第二,英文本上的“并不……多上多少,假如的确多些的话。”中译本上是“并不……多些”。按照后面这译文,恩格斯是简单地断然否认了资本主义制度对人权的尊重较之在它以前的两种社会制度有任何改善与进步。我想这是与恩格斯的原意不符的,他只不过强调这种改善是很小的,形式上的罢了。从这句上文意思看,也是英文本对。这句中译文使原文意义变得粗硬化,从而改变了作者的原意,这是一个社会发展史上的问题,这一误译是有不小关系的。
十、在第十七页第九行上:原应是“在他决不是无条件地现实的东西”,中译文变成了“并没有被他未绕大圈子而承认这一种现实的东西。”
十一、第七八页第十行:“如功名心,‘为真理和正义服务’、个人的憎恶……”“为真理和正义服务”应是“为真理和正义的热忱”。因为据上文,恩格斯在这里所列举的是“理想的冲动”。(我怀疑这里“理想”这个字译得是否妥当,依我看不如译作“观念”。请参看中译本第五○页上的中间一段:“外界对于人的影响印在人的头脑中,反映在人的头脑中而成为感觉、思想、冲动、意志之表现,总之一句话,成为“理想的愿望”……”这里“理想的愿望”显然不符原意,在英文本是Ideal Tendencies,可以译作“观念的意向”,我看这要合适得多。)
谁要是懂俄文或德文,谁一定还能在这本薄薄的译本中找出更多错误。我读得不仔细,所根据的又是英文本,只不过先把这几条较明显的错误指出来罢了。
总之,这个译本是大大地损害了这样一本异常重要的古典著作的价值的。这对原作者是不敬,对读者是不负责。
因此我要进一步建议解放社考虑停止发行这本书,把它从头至尾地校阅一遍,其中的错误,特别是带政治性的错误,应当公布出来,以挽回一部分流传的影响,及表示对已购这本书的读者和一般社会负责。
王若水四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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