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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 1981-01-31 00:00

飞出去!

第5版()
专栏:

飞出去!
韶华
1月7日中午,一架中国民航波音747SP巨型客机,由北京首都机场射向蓝天。这是中美航空协定签字后中国民航途经上海、旧金山飞往纽约的第一次航班。
这次航班的机长是尹淦庭。他是民航北京管理局第一飞行总队的总队长。这个总队安全飞行25年了。作为这次航班领队的徐柏龄,也曾担任过这个队的总队长。徐柏龄非常了解他的继任。由荣获“安全标兵”称号的尹淦庭担任这次航班的机长,他是完全放心的。
徐柏龄自己也是安全飞行一万多小时的老机长。象老骑手喜欢经常骑在骏马上奔驰一样,徐柏龄也喜欢经常骑一骑这种现代化的“骏马”,这简直是一种享受。但他现在是北京民航管理局的局长,是首次航班的领队。尹淦庭在驾驶舱里操纵着飞机,尹怀锦、王春林、朱光英也都是技术精良的飞行员,因此,徐柏龄无缘亲自驾机,却有幸在一万米的高空,在1,000公里的时速中,坐在客舱里,透过蛋圆形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景色,思索一些事情……
去年9月中美航空协定签字后,从北京、上海到旧金山、纽约就着手进行开航的准备了。真是一条线牵动两半球。北京民航管理局挑选富有经验、训练有素的飞行骨干和乘务人员,组成若干个机组,飞行了六次包机,取得了横跨太平洋的飞行经验;还调查、分析了这条航线上占大多数的美国旅客的生活习惯、口味特点,决定了空中配餐方案;对机组每个成员的英语发音都进行了考核……现在,到底开航了!徐柏龄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从上海起飞时是阴天。飞机穿过云层,腾上一万米,眼下是一片云海。这云海不象是夏天经常见到的那种乌黑蒸腾的惊涛骇浪,而是乳白色的,柔软的,象天仙铺絮的被褥,静静地向远方扩展。随着飞机的前进,云层愈来愈淡,慢慢裂开缝隙,变成团团洁白、柔软的云朵。这云朵象刚刚弹过的棉花,以至使你感到,可以抓过一把从中抽捻出细线来。又过了几分钟,连云朵也没有了,万里晴空。天是深蓝色的,海是深蓝色的,海天一色。在遥远的视平线上,飘有一缕轻纱。是它把海天给分开了,还是缝在一起了,简直说不清楚……
“你们应该飞出去,飞出去才能打开局面!”此时,徐柏龄又想起周总理生前在民航的一次会议上讲的这句话。这句话不仅是从一个伟大政治家的眼光出发的,也包括一个民航实业家的深谋远虑。但是,当时要飞出去困难很多。我们对国外的航线、机场、气候、地理条件不熟,经验不足,资料很少。总理却经常鼓励我们的飞行员:“你们大胆飞,我给你们壮胆。”所以,总理多次出国访问,大多是坐我们自己的飞机。徐柏龄、尹淦庭都经常执行驾驶总理专机的任务。在党中央关怀下,我们确实飞出去了,不仅开辟了亚洲、非洲、欧洲多条国际航线,现在又飞往美洲了!
二十多年来,除了执行正常的任务以外,徐柏龄自己也难确切算出他执行过多少专机飞行任务:接送我们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接送外国国家元首到我国来访;从送我国的文艺、体育团体出国演出、比赛,到向友好国家运送天真逗人的使者熊猫……在执行这些任务的时候,有时象夸父追日似的跟着太阳飞,由于时差的关系,手表要不断往后拨;有时迎着太阳飞,手表要往前拨。从北半球往南半球飞的时候,一天之内从夏天飞到冬天,或从冬天飞回夏天。二十多年内的飞行,他遇到过许多恶劣的气候,复杂的地形条件,他总是记着周总理给民航的指示:“保证安全第一,改善服务工作,争取飞行正常”,一直保持着安全飞行的纪录。
到开正餐的时间了。乘务员们正在忙着为旅客送饭。徐柏龄站起来,从前舱、中舱到后舱、乘务舱和楼上客舱巡查了一遍,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在楼上客舱的一角,叠放着几部中国和外国的电影片子,过一会就要放映电影了,其中有一部中国动画片《大闹天宫》,想来别有意趣: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富于幻想的民族。现在,我们驾驶着波音747,它那巨大的轰鸣也许震得天宫发抖吧?
机舱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淡,以至完全变成油黑色了。此时飞机正飞行在日本东京的上空。从地上的灯海,可以模模糊糊看到日本本州岛的轮廓。很快,灯海被甩向身后,飞机已航行在浩瀚的太平洋上。周围一片黑暗,只有洁白、柔和的灯光,把机舱照得通亮。在北京起飞以前,同志们挥手向机组告别时曾喊着“一路顺风!”现在正是顺风飞行。飞机飞得十分平稳,在机舱内好象它是停止不动的。只有从密封舱外传来的微微有些发颤的嘤嘤之声,才使人意识到,它在以每小时1,000公里的速度横跨太平洋。
乘务员迈着轻盈的脚步,在过道中巡回。有的旅客按呼唤铃,要咖啡、茶水或者可口可乐。她们转身就送到旅客的面前。有位旅客眯起眼晴戴着耳机听音乐,听着听着,睡着了,耳机一端压在腮帮下面。那一定不舒服。乘务员取下耳机放在一旁,以便他醒来时想再听,随手可以拿到。一个美国小朋友抱着一个玩具小老虎睡着了,乘务员赶紧拿来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机长尹淦庭被替换下来。他走出驾驶舱,舒展一下腰肢。他那微微发胖的中等身材,显得格外敦实。第一飞行总队对飞行员是十分严格的。严格的训练,严格的要求,严格按操作规程和科学态度办事。一切从严。严是安全飞行的灵魂。总队对飞行员的教育有个良好的传统,就是:老航线当新航线飞;简单情况当做复杂情况飞;班机当专机飞。这样就会从最困难的情况着眼、着手;遇到任何复杂情况,都有几手准备,防止万一。现在,由他严格带飞过的飞行员驾驶飞机,他是放心的。他想躺下来休息一忽儿。这位老机长已经飞行过一万一千多小时,970万公里,合绕赤道二百多圈,降落过世界各国一百多个机场。可是,今天是中美开航的第一次航班。座位旁边放着一束鲜花,仍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这束鲜花是起飞前献给机长的。它象征着祖国的委托,人民的信任,他兴奋得难以入睡了。
徐柏龄沿着舷梯来到紧靠驾驶室的楼上客舱。尹淦庭马上请他坐在自己身旁。徐柏龄和尹淦庭都觉得应该睡一会,可是又都兴奋得难于成眠。徐柏龄看看手表的指针刚过了二十四点,对尹淦庭说:“现在,北京已是1月8日了。”“周总理逝世五周年!”尹淦庭立刻接上一句。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从1949年11月“两航”起义,直到总理去世,凡是执行过总理专机任务的飞行员、乘务员,全都聆听过总理的亲切教导。周总理生前一直鼓励我国民航飞出去,打开局面。在总理逝世五周年的时候,我们的首航班机正飞往美洲。这是对敬爱的周总理最好的悼念。
从机舱中向正前方看去,视平线横起一层朦胧的轻纱。它愈来愈扩大、愈来愈明亮,又迅速变成透明的银白。在它的下面仿佛是一块由杏黄到橘红的天幕,逐渐拉起,愈来愈高,逼得幽暗的天空步步后退。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忽然露出一个火红的亮点,迅即扩展成半个圆球。在它好象随着浪涛飘忽上下的一刹那,展现出满天霞光,一海瑞采。当车轮似的艳阳完全吐露出来的时候,它迟疑着,对海面恋恋不舍。一条从海面伸出的光带牵着它,想把它拉进海底。然而,在几秒钟内,它突然一跃,与水面脱离了,光焰把周天染得通红,万里洋面金光闪闪。没有比在飞机上看日出更壮观的了。
在海天相接的前方,就是美洲大陆。旧金山在眼前了。
飞机在旧金山停了两个小时。早已在这里等待着的另一位机长那宝恩驾驶着飞机,继续向纽约飞行。此时,美国大陆刚降过一场雪。整个大地、山川、河流一片银白。那宝恩坐在左边机长的座位上,打开自动驾驶仪。飞机按照电子计算机编好的程序,准确地飞行在规定的航线上。
那宝恩是个满族飞行员。新中国的建立为那宝恩打开了知识的大门。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航空学校。从1956年第一次升空,他飞行也近一万个小时了。1973年改飞波音707式飞机,五年内没有出过大小差错。1978年我国民航决定引进波音747型飞机,领导决定让他改飞波音747。他又一次面临着艰巨的学习任务。在美国西雅图波音航空公司的训练中心,教员对学生的要求是严格的,然而每次考问,那宝恩的答案总是正确的。
现在,他正向徐柏龄报告纽约就要到了。“啊!真快!”徐柏龄心里赞叹着。在当今世界上,不可能设想没有民航;否则,国际交往要倒退一个世纪。有了民航,连地球都变小了。这是每个飞行员的感觉。今天上午在旧金山机场的欢迎仪式上,市长黛安·范斯坦说:“由于中美通航,太平洋变得象一条小河了。”这是不错的。虽然,这仅仅是开始,前面的航程还长得很。
徐柏龄透过窗口向下看去,这里是一片灯海,而此时,在北京的街道上,正拥流着各种上班的车辆。在飞机徐徐降落时,可以看见高速公路上移动的光点。那是流水般的汽车。
广播员向旅客的告别词,打断了徐柏龄的沉思。旅客正在徐徐步出机舱。在纽约迎接中国民航第一次航班的,也是热烈的鼓掌,亲切的握手,举杯祝贺,畅叙友谊。毫无疑问,也将有竞赛。徐柏龄和民航的战友们已经把周总理为中国民航的题词:“保证安全第一,改善服务工作,争取正常飞行”,凝炼为七个字:“安全、正常、服务好”,作为民航全体职工的座右铭,牢记在心中。此刻,他作为中美通航第一次航班的领队,好象球类比赛前和对方领队握手一样,他在心里大声地说:“朋友们!中国民航带着中国人民友好的情意,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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