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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云芳 丁炳昌 1981-03-31 00:00

追求——记一生追求光明追求正义追求真理的栾茀同志

第4版()
专栏:

追求
——记一生追求光明追求正义追求真理的栾茀同志
X光片子清晰地显示出:在左股骨与骨盆的衔接处,有一片发亮的物质,它侵蚀、破坏了周围的骨组织,这就是凶恶的肿瘤——骨癌。
北京某医院的主治大夫放下片子,摇了摇斑白的头颅:太晚了,癌细胞已经扩散,按照常规,这个病人最多还能活两、三个月。
他步履沉重地走到窗前,把前额贴在玻璃上,深深惋惜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庭园中央——这张X光片子的主人。
这个斜躺在手推车上的羸弱的病人,虽然下肢已经不能动弹了,但仍用两只手抓住椅子的扶把,艰难地、顽强地做着仰面俯卧撑。
这个病人刚从太原转来。病历卡上这样填着:栾茀,52岁,太原工学院副教授、山西煤炭化工大学筹备组领导成员。
1949年,栾茀从台湾大学回到大陆,把自己的知识贡献给祖国建设事业。他的妻子魏蕴瑜毕业于北大外语系,是太原工学院的讲师。她既是栾茀的伴侣,也是他工作上的助手。
回归祖国大陆这么多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呢?
把碧血溶进教育事业
他是太原工学院化工系一位前后共主讲过十三门课程的副教授,他把自己的碧血溶进一本又一本讲义,奉献给一届又一届学生。
有些课程,譬如说《物理化学》吧,本来有现成的教科书,如果照本宣科,也无可非议。但他不肯。他象一只辛勤的蜜蜂,到外国科技资料的百花园里,采集世界各国在物理化学方面的最新成果和最新理论,采集美国的、德国的、日本的、法国的几千例有代表性的习题,充实到新讲义里。他期望喝了这种蜜汁的大学生,能把他们深邃的目光、攀登的标尺,定在珠穆朗玛峰的峰顶!
他亲自刻印讲义。这难道也是大学教师的事吗?不,他嫌雇来的人总是刻不好,就只有自己动手了。1960年,每天只有三、四个窝窝头充饥,他全身浮肿,经常饿着肚子在灯下刻了一张又一张。经他手刻印的120万字讲义,从第一页翻到最末一页,找不到一个漏字和涂改过的字,每一个词、每一张图表、每一个数字,都象印刷出来的一样端正、清晰、准确!怪不得许多学生已毕业二十年了,别的讲义都丢了,唯独舍不得丢他的讲义。他们说,不知为什么,一翻开栾先生的讲义,就会产生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
他吝惜一分一秒,就象葛朗台老头吝惜每一个法郎,但有时,他又象欧也妮小姐抛撒财富一样,把时间大片大片地抛却。他家的门永远朝着每一个学生、甚至每一个慕名而来求教的不相识的人开放。不管白天晚上,也不管自己的事情多么紧迫,只要有人进来,他马上就搁下手里的事,来详尽地回答你的问题。你想编书?写论文?搞科研?好极了!他会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所收藏的有关书籍、文献,包括他利用出差机会从北京、上海等大图书馆里摘抄来的资料手稿,一并放在你的面前:“好好干,写成后,我帮你推荐出版!”这些刻意收藏的书籍,这些精心摘录的卡片,早已构成了他的血肉,他的细胞了,如今,他却慷慨地把它们分解出来,移植到别人身上去发挥活力。
超群的毅力 过人的精力
编译书籍,是他生命的另一个重要内容。他阅读英文、俄文、德文和日文,就象阅读中文那样流利,对于拉丁文、法文、意大利文、波兰文、荷兰文,他也略知一二。“文化大革命”中,在“牛棚”里,在“触及灵魂”又触及皮肉的批斗的间隙中,他又自学了西班牙文和世界语。后来,他又自学了丹麦文与挪威文。有人把他笔译的外文书籍、文献资料和科技影片数了一遍,正好十五个语种!
他哪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他不也是个凡人吗?噢,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有了夜读的习惯。这个夜读不是指读到十点、十一点,而是读到午夜以后,甚至通宵达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用这个原始古老的办法,使属于自己的生命延长了一倍。甚至反对过他的人,也承认他毅力超群,精力过人。
1958年订“红专”规划的时候,他给自己提出了“三士”的目标:政治上的共产主义战士,学识上的博士,体质上的大力士。他是足球运动员,全院五千米长跑冠军。每天早晨,他举杠铃,练气功,晚上用冷水擦身。他自豪地指着身上一块块隆起的肌肉——这些肌肉就是举重运动员也要刮目相看的——说:“看看,我将成为大力士,我要为国家工作五十年!”
因为他会画画,所以常被拉差去搞展览会、搞壁报、搞宣传。有时忙完了回来,他也叹息:“唉,这太占时间了!”但转而他又自言自语:“不过这些也是党的工作,总得有人干呀!”于是,他又觉得占时间也值得,而且下次还照样高高兴兴地去,尽心竭力地干。
1977年底,栾茀去山西大学联系工作,跌了一跤,第二天左胯就红肿起来。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妻子,当时都没有在意。因为栾茀的身体是那样壮实,精力是那样充沛,而且他又刚刚被借调到省化工厅担任了实际上的副总工程师,煤炭代替讲义,迷住了他的心,哪里还会理会什么扭伤呢?
过了几个月,胯关节的红肿有增无减。
一天早晨,栾茀推着车从楼道里出来。他想上车,但右腿不听使唤,两次都没举起来。第三次他咬着牙,使劲一举,膝盖碰在书包架上,车把一歪,连人带车跌倒了。他把车推到墙边,先扶着墙坐上车,再一蹬,车往前走了。车轱辘在旋转,从西郊的太原工学院转到北郊的太钢,从太钢转到了南郊的山西大学。又从山西大学转到了煤炭化学研究所。晚上九点一刻,车轱辘转回宿舍楼。下车后的栾茀扶着墙,左腿疼得钻心彻骨,右腿象灌满了铅,他简直连站也站不住了。
夜晚,魏蕴瑜拿热毛巾敷在他的左胯上:
“老栾,不能再拖了,明天一定要去医院看病。”
栾茀正聚精会神地阅读《德国的煤炭综合利用》。魏蕴瑜伸手取走了书。他搔着卷发,抱歉地笑了:“对不起,明天恰恰没有时间,省里领导找我有事。”
在省委办公室。省委书记王大任对栾茀说:“你前些时起草的《山西省煤炭综合利用刍议提纲》里,提到要创办一所煤炭化工大学,省委已经批准,你尽快起草一个建校实施方案。”
“什么时候要?”栾茀的双眸闪闪发光。
“一星期之内,越快越好。”
栾茀一回家就铺开了摊子,案头的灯一直亮到天明。魏蕴瑜起床后一看,长达十四页的建校方案已经誊写装订完毕,栾茀正用红笔给封面加精致的花边。
画完最后一笔,他兴奋地站了起来。但突然,一阵痉挛性的疼痛象放电一样,从左胯射向下肢,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
7月,栾茀的行动已经非常艰难,但他还咬着牙,上北京向国家科委、煤炭部、化工部汇报建校事项。临走时,他竭力安慰忧心忡忡的妻子:“不要担心,这次汇报回来,我一定去看病。”
但谁能料到,他回来的第二天就躺倒了,从此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无私无畏的赤子
一条春蚕,一生中最大的事情就是吐丝,吐完丝,结完茧,它就安安静静地进入了长眠,而把柔软的、洁白的、光亮的茧留给人间。如果丝还没有吐完,就要被迫离开这个世界,它,一定会感到“此恨绵绵无尽期”。
不是吗?就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生养自己的母亲吐出最白、最亮、最细软的丝,栾茀曾咬着牙熬过了昨天。
这里记述的就是“史无前例”的昨天发生的故事。
夜,台灯映照着脸盆里的水,水渐渐地由清变红。魏蕴瑜用手巾蘸着水,替趴在桌上的栾茀揩洗颈脖里的血迹。原来,这天下午,“大特务”、“大洋奴”栾茀,脖子里用细铁丝挂着暖气片,被棍棒驱赶着跑步,细铁丝深深地嵌进了皮肉。
换上了干净衬衣的栾茀,替妻子擦去泪花。他从地下拾起撕成一页一页的手稿,找出针线,仔细地装订着;拾起散乱的科技略语卡片,重新分放到一个个木箱子里。
手稿、卡片、木箱,一齐在魏蕴瑜眼前跳动着,她的耳畔响起了栾茀遥远的声音:
“我想编一本科技略语词典,为科技工作者提供一个工具。”在汾河岸边的槐树林里,年轻的工学院助教拉着新婚妻子的手,一边漫步,一边轻声细语地叙说自己的计划。
“略语词典?”魏蕴瑜眨着眼。
“是呀,我国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词典,可人们一翻开外国科技文献,就感到非它不可。”
“可编词典要有过硬的资历、渊博的学识,你能胜任吗?”
栾茀的脚步放慢了。“试试看吧。你帮着我——我们一起搞,好吗?”
“我能行吗?”她想,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试试看吧”。
两人拉着手相视而笑了。
为了收集略语,他们真可谓阅破万卷书!一个又一个节日、星期天、寒暑假,都毫不吝惜地进贡给了图书馆。为节省来回奔波的时间,栾茀常常带上冷馒头和萝卜条,中午就央求管理员把他反锁在阅览室里,一直看到晚上。每次出差回来,他首先要做的,也就是从提包里取出包扎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略语卡片。当然,这些卡片一如他的书稿和讲义,端正、清晰、准确,就象印刷出来的一样。
卡片越积越多,从抽屉移到木箱,又从一个木箱分装到几个木箱。
可现在呢?木箱子被当做“四旧”踢翻了,卡片遭到践踏,收集卡片的人被定成了“特务”、“洋奴”……
其实,栾茀心里,此刻也在经历着九级风暴。
下午,“造反派”逼问他,“你为什么不去美国留学,要回山西来啃窝窝头?”
他该怎样回答?
是呀,他当时可以有很多选择。高才生,又通晓英、德、日三国文字,如果去美国留学,凭着他的刻苦,他的坚韧不拔,也许已经在某一门学科上有所成就,鲜花和荣誉会在他面前铺开一条成功之路。
但是,人要有人格,国要有国格。栾茀的最大心愿就是为祖国贡献自己的知识和才能。他,回来了。
“特务”!可笑!他是一个穷学生,父亲是个小职员,家庭生活的拮据使他过早地学会了自立。中学毕业的他,曾经在美国驻台湾新闻处当过三个月临时代理编辑,这就是“特务嫌疑”的全部根据!
审查吧,批斗吧,他只有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不相信党会嫌弃一个从台湾归来的赤子。
尽管白天被批被斗,而深夜回到卧房的时候,仍然是夫妻俩最忙碌与最富生气的时刻。栾茀在书桌、书柜与床之间拉起密密麻麻的铁丝,挂上他心爱的卡片,一面翻阅资料,一面不断地往里补充;坐在一旁的魏蕴瑜,则在外文打字机上替他打印各种书稿。
打字机弹奏出悦耳动听的音乐,卡片不断地延伸、延伸……
但现在,这条吐丝的春蚕已经奄奄一息了。
对党的坚定信念
接到栾茀病危的电报,工学院党委作出了两项决定:第一,立即向省委有关领导汇报,向各方面呼救;第二,委派化工系总支书记王玲赶往北京,探望栾茀。
看来,栾茀对王玲的到来期待已久。一见面,他黯淡的眸子突然焕发出光彩,苍白的面颊也激起淡淡红晕。
“老栾,党委派我来看望你。”王玲的眼圈红了。“谢谢党组织。”栾茀低声回答。“同志们都很想念你。 ”“谢谢同志们。”……突然,栾茀用冰凉而颤抖的手抓住王玲的手腕,两片嘴唇抖得象孩子一样,呜咽着:
“老王,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我活着,来不及做一个党员了。我要求过多次,党说要接受长期考验。来不及了,再考验也只有两个月了。”
“……”
“是党,给了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以理想和信仰,我多么希望能在党旗下宣誓。我死后,请求组织上审查我的历史和全部工作,我总算追随共产党三十年……”
这个虔诚的“遗愿”,象一团烈火,烘烤着大家的胸膛。多少平凡而动人的事情,象奔腾的潮水一样从人们的眼前涌过。
化工系的教师们怎能忘记,在“牛棚”里关了四年的栾茀,上午刚宣布“解放”,晚上,就给党支部送来了第六份入党申请书!
第二天,他又接受任务,高高兴兴地到北庄农场当食堂管理员去了。为了给大家办好伙食,栾茀经常推着自行车,翻过一道陡坡,到二十多里外的屠宰场买猪下水。他挽起袖子,帮工人们宰猪、煺毛、剔骨。于是他受到优待,满载而归。
他给大伙熬骨头汤,撇出浮油炒菜,他把猪下水做成五香肠、猪头肉。这一来,大伙碗里的内容大为丰富,原来要求调到山下的同志现在也舍不得走了。
1970年,工学院迁回太原。当栾茀得知院长赵宗复跳楼身亡,遗下孤儿寡妇生活艰难的情况后,悲愤交加。他私下里对有的同志说:“赵院长不是自杀,是殉节!应该在他死的地方立一块碑!”他说,说赵院长是叛徒,打死我也不信。他德高望重,平易近人;他学识渊博,但不耻下问;他知人善任,爱惜人才,难道会有这样的“叛徒”吗?难道能这样对待一个曾经为自己国家流过鲜血的老同志吗?
在那封建法西斯专政的年月,栾茀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每月挤出十元生活费,寄给这个“大叛徒”的家属。
1971年的大年初一,漫天大雪。赵家老老小小都瑟缩在冷冰冰的家中,闭门不出。突然,门开了,进来了一个披着满身雪花、冻得嘴唇发紫的人,这就是栾茀,他特意从20里外赶来。
“你……”老太太的嗓子哽塞了。
“我来接小禾禾去我家过年。”栾茀亲切地把已故老院长的小女儿拉到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巡视着这间破烂、寒酸的屋子。
老太太说不出话来,只有用一串串的泪水接待这位客人。不,不是客人,是亲人!是一个久别归来的亲人!
等老太太安静下来,栾茀告诉她,自己已经给周总理写了一封信,反映赵家的困难,信寄的是挂号,还署了姓名,周总理一定会收到的。
“这样要连累你!”赵宗复的老伴大惊失色。
“不写,我们也连在一起了。”栾茀淡淡地一笑:“不是说‘叛徒’、‘特务’是一丘之貉吗!”
听了工学院的汇报,一贯沉静稳重的省委书记王大任,显出了少有的激动。他轻轻地,象是对自己,也象对别的同志说:“如果我们每个党员,都象栾茀同志那样……”
过了几天,副省长王中青亲自给工学院党委送去了王大任的信。信中建议工学院党组织讨论吸收栾茀入党的问题,要在生前解决,不要在死后追认,“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组织的温暖。”
“我还能为党干些什么呢?”
明天就要开支部大会了。下午,党支部把入党志愿书送到栾茀手中——此时,他已从北京医院转回太原,躺在家中。
晚饭后,他让魏蕴瑜扶自己坐到书桌旁。左胯是“禁区”,只有右半个臀部可勉强着椅。他就那么半蹲半坐地趴在桌上,填写着入党志愿书。
看他实在吃力,魏蕴瑜说:“让我来代你填,我会跟你一样认真的。”但他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不用,这是我一生中的大事,我要自己填。”
就象小学生临摹正楷,每一点,每一个勾都那样认真;又象在雕刻一块洁白的玉石,要把自己的情感全部灌注到这件珍品中去。时针指到了午夜一点半,栾茀搁下了笔。他搓揉着双手,苍白的脸上,漾起了满意的笑容。
第二天漱洗完毕,他指着身上的旧衣服说:“今天这个日子,我不能就穿这个吧?”魏蕴瑜理解他的心情,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套簇新的中山服。他把风纪扣扣好,衣领拉平,然后就端端正正地靠坐在躺椅上,等待着同志们的到来。
这时,才刚刚七点。
八点一刻,支部的同志们到齐了。
入党志愿书从一双手传到另一双手,党员们默默地交换着深沉的目光。
支部会开了很久,直到11点57分,卧室的门才又打开了。魏蕴瑜进去时,大家正一一跟栾茀握手告别。每个同志握手的时间都很长、很长。最后,栾茀提出了一个要求:
“新党员都要宣誓的吧?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把我抬去,拄着拐杖,我还能站一会儿的。”
把客人们送走,魏蕴瑜冲到丈夫跟前:“老栾!”
栾茀颤颤巍巍地把七页记得满满的纸送到妻子手里,他的声音也因激动而变得沙哑了:
“同志们对我的评价太高了!我很惭愧,很惭愧!”他拉过妻子温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面颊上,轻轻着抚摸着:“蕴瑜,我还能为党干些什么呢?”
垂危中,他给王大任同志写了关于山西省工业体制改革的建议书,给煤大起草了长达一万多字的《煤大办学思想》,给煤大的领导干部写了煤炭化工方面的科普知识,给……
一个朋友来看他,他从枕边取出一张前些时画的《煤大校舍鸟瞰图》,请朋友提意见。
在花木葱茏的校园里,除了教学楼、图书馆等建筑外,还有室内体育馆和游泳池,还有外籍教师和学生的宿舍,还有一个庄严的纪念馆。
朋友的手指停在纪念馆上,眼睛里显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栾茀如数家珍地叙说着:这里要陈列历届学生的毕业论文与毕业设计,以及学生走上工作岗位后创造的成绩,它们可以激励在校的学生奋发学习,为国争光!山西不仅要成为国家的能源基地,而且要为国家提供第一流的煤炭化工专家。到时候,国际煤炭化工学术讨论会将在中国召开,这里将吸引各国的专家和学者!……
朋友倒了一杯开水,端到他嘴边:
“老栾,你不要再说话了,你……”
栾茀用颤抖的手推开了杯子。“我的遗体,”他喘息着,“交中华医学会,让医务人员作科学研究吧,这……也是我对国家的最后……一点心意了。”说完,他合上了眼皮,咳着,喘着,但再也不说什么了。
1981年1月23日,这是一个阴冷的日子。经过十几小时的昏迷之后,祖国的忠贞儿子、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栾茀,静静地,连一丝回光返照也没有,就停止了心脏的跳动。
《光明日报》记者 樊云芳
《山西日报》记者 丁炳昌
(原载《光明日报》,本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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