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绪清 |
1981-04-27 00:00 |
蜜桔沟的喜事
第8版() 专栏:晨光短笛
蜜桔沟的喜事 段绪清 “王老师领结婚证去啦!”这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蜜桔沟,大人细娃莫不眉开眼笑,高兴得就象自己家娶媳妇、嫁姑娘一样。 中午时分,人们习惯地端着饭,聚集在保管室前面的晒坝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拉家常。今天的话题当然是议论王老师的婚事。 万宝叔首先说:“王老师43岁了,这下总算有了个家。前些年我真担心他会打一辈子光棍咧。”说毕,哈哈哈就是一串笑。 张婆婆接着说:“是呀,王老师这人顶好的。他到我们沟里来教了二十几年书,硬是教得好,教的娃娃出来个个成器。要不是他呀,我们沟里哪有这么好的文化哟。” 张婆婆的老伴喜裕爷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你咋个把自家的事倒忘了:那年农忙,我们都忙活去了。你得了重病,王老师连夜跑几十里给你请医生,还给你熬药、喂饭,服侍你十几天,要不是他呀,我看你这几根老骨头早做了打鼓槌了。”几句话,说得大家笑了。 张婆婆却不服气,指着喜裕爷腿上的一块疤痕说:“你这疤子是怎么得的,还倒转来说我。”大家都晓得:喜裕爷那回放牛,被牛弯伤了腿,痛得直叫唤,路都不大走得,全靠王老师进城找来药酒,又吃又擦,才好了的。经张婆婆这么一说,大伙都乐了。 万宝叔先前的话还没有说完,这阵又开口了:“是呀,王老师这人有学识,有品德,心地善良,肯帮助人,这么好的人却多年找不着对象,你说是不是怪事?”他狠狠几口扒完了饭:“哼,我说有的女子真是有眼无珠不识玉,看不出人材。笨蛋!” “吔,万宝叔,你怎么骂起人来了?”队长娘子小华站出来打抱不平了,“这怎么能怪姑娘们呢。你晓得不,人家王老师耍过朋友,只不过临到结婚时吹啦!” “我说嘛,”万宝叔这下抓到把柄了:“那个丫头就不识货,就该挨骂。” “唉,这也怪不着人家。”小华叹了一口气:“那一年,王老师正打算结婚,不料他的父亲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挂黑牌子游街,王老师就成了黑帮崽子,谁还敢和这样的人结婚呢?从此,王老师一直再没有交朋友了。” 张婆婆忙说:“真是命不好呵!”说得大家哄堂大笑,有的还边笑边说:“老封建!老封建!” 老伴说漏了嘴,喜裕爷忙岔开话题,他以老辈子的口气郑重地说:“别光议论这些,王老师办喜事,我们也该表示表示,送他点什么礼品。” “对罗!这才说到点子上嘛!”大伙儿立即议论开来:有的主张送被面,有的主张送水瓶,有的主张多买几串火炮,噼里啪啦,闹热闹热。只有万宝叔一言不发,大伙说:“万宝叔,你怎么不表态呢,是不是想当铁公鸡,一毛不拔?” 万宝叔并不恼怒,只是说:“你们的主意都好,不过王老师的个性你们还摸不清么,忘了送桔子的事了么!” 这事大家咋忘得了呢!原来村里这条沟本是光秃秃的,光长石头不长树。自从王老师来了后,他教书一有空,就领着伙学生满沟遍坎栽种桔树,就连社员的家屋团转,自留地边,都给栽上了,不几年,满沟遍坡变成一片葱绿。队里增加了收入不说,每年社员哪家又不摘几百斤桔子呵。可是,要送几斤桔子给他尝新,他却硬不收……。 一回想起这事,大伙儿着急了:王老师肯定不会收礼。万宝叔却不着急,慢慢地说:“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快说,快说!”人们一下子把万宝叔围起来。 万宝叔说:“王老师成天忙着教孩子,自己办喜事了,都顾不上收拾一下屋子。”他边说边走到晒坝尽头王老师那间屋前,把掩着的门轻轻推开:“看,这那里象间新房?!” 大伙儿往里一瞧,果然,屋里和平常没有两样,床边一张木桌儿一把竹椅,桌上一盏油灯,灯下还有几本昨夜没改完的作业本。 “哎呀,这怎么行哪,结婚哪,也该收拾一下嘛!”张婆婆大声说。 “对!”万宝叔说:“我们大伙儿一齐动手,把王老师这间新房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好!” 说干就干,大家马上动手,连饭也顾不上吃了。七手八脚,粉的粉墙壁,搬的搬椅子,整的整铺陈。队长娘子小华还找来张大红纸,剪了一个大“囍”字,端端正正贴在墙的中央。一间喜气盈盈的新房还不到出工时间就布置成了。 恰在这时,有人喊了声“王老师他们回来啦!” 果然,沟的尽头,一片红霞衬映下,出现了两个身影——王老师和他的新娘肩并肩地大步向蜜桔沟走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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