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草的品格

第8版()
专栏：

含羞草的品格
李昂
到一位朋友家去玩，他的孩子正凝视着一盆含羞草出神，盆旁还竖着一张精制的卡片，上面写着这样一句格言：“一个人感到害羞的事情越多，就越值得尊敬。”
这孩子素常很顽皮，十年浩劫又遗留给他一张厚脸皮，做了有违公德的事儿很少脸红。今天，孩子侍弄含羞草的举动叫我纳闷。朋友察觉了我的神色，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全民文明礼貌月以后，孩子变啦，懂得荣辱了！”
含羞草，很多人是喜欢的。用手轻轻碰它一下，它那毛茸茸的叶儿顿时闭合起来，带刺的枝儿也脉脉含情地低下了头，多么象一个羞涩的少女！“含羞”二字，大概就是由欣赏它的这种娇羞姿态的人“赐”予的吧。然而，它受到触动所以合上叶片，垂下枝条，只是为了避免风、沙、雨等外界物侵袭和破坏自己的身躯（枝、叶）。用生物学的名词说，叫生物的刺激感应性。这正是保护自身不受伤害、正常发育生长的条件。所以有人给它起了另一个名字叫“知羞草”，这“知羞”两字，才是更能表现它的品格的。我的这位“小朋友”，今天仰慕它，并用来自策的，正是这种“知羞”的品格。
“懂荣辱，辨邪正。”历来是我们民族的美德。我们有“知耻为勇”的格言。早在两千多年前，荀子就教诲他的弟子说：“不知羞耻，乃不能成人。”人一生下来，当刚刚能够感知事物的时候，母亲不就教他知羞吗！孩子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吃，母亲就用手指划她的小脸蛋：“羞，羞，羞！”及至进了幼儿园，孩子做了有碍集体的事，受到老师的批评，也总是羞得低下头，摆弄小手和衣角。可以说，天真的童心是懂得光荣和羞愧的。人长大了，是非界限更清楚了，本该更知羞耻，浩劫之年劫走了某些人的是非观和羞耻感，经过拨乱反正后开展的第一个全民文明礼貌月的熏陶，他们重新找回了它。想到这里，我对这孩子有些肃然起敬了！孩子蓦然回头看到了我，有些难为情地说：“叔叔，这种草真聪明。”我赶忙应诺：“是啊，是的！”
孩子给我上了“知羞”的一课。羞愧，对个人来说，大抵是一种自我意识，是由于某种行为而产生的道德感情上的惭愧和负疚感吧。从社会舆论上看，它又是社会对违背集体利益或他人利益的人的一种惩罚，使其感到羞愧而痛悔。如果一个人连羞耻之心都没有了，做了损害集体和别人的事竟至脸不红、心不跳，那可以称作心死，“哀莫大于心死”，这是很可悲的。从这个意义上讲，知羞，是进步的向导；不知羞，是堕落的开始。不知羞的人，对此能不吓出一身冷汗吗！知羞的可贵，在于能进而使人自责、自戒、自勉。这使我想起历史上“赵概投豆”的故事。宋朝的赵概，一天里要是产生或做了使自己光荣的一个好念头或好事，就取一个黄豆投进盒里；要是产生或做了一个使自己羞愧的坏念头或坏事，就取一个黑豆投进盒里，以此自羞自勉，天天长进，终至黑豆越来越少，黄豆越来越多。
当然，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中所包括的荣辱观，有很多更重要的内容和意义。这不是我今天要说的问题，我想说的只是自幼培养一个有良好道德品质的人，要从启发和培养他们知荣辱和向上开始。这是值得一切做父母的人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