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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琨 1982-05-31 00:00

我爱孩子

第8版()
专栏:

我爱孩子
中国儿童艺术剧院 覃琨
三十多年来,我一直为孩子们演戏,也一直扮演孩子。因此,我经常和孩子们在一起,并且和许多小观众交上了朋友。孩子们感情的真挚、对友谊的忠诚深深地打动着我。去年冬天,我们剧院《十二个月》剧组去南方巡回演出,在武汉,我遇到了这样一件事……
有一天,晚场演出结束了,我刚走出剧场,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他有些腼腆地问我:“您是覃琨阿姨吗?”我抬头打量他:高高的个子,三十来岁,戴着一副眼镜。哦,多么熟悉的面孔啊!可一时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他大概猜出了我的心思,就大声地说:“我是张新,您还记得我吗?”他的话音未落,我就激动地大叫起来:“哎呀!我可找到你了!”当时我差点儿去拥抱他,可到底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孩子了……
那是1960年的秋天,由于周总理的建议,我们剧院演出的话剧《以革命的名义》搬上了银幕。影片上映后,受到广大观众,特别是少年儿童的热烈欢迎。一天,我们收发室的老大爷告诉我,有个观众要找扮演“瓦夏”的演员。我走到门口,看见一个男孩子。他戴着红领巾、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布。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他红着脸把手里的篮子塞给我,诚恳地说:
“阿姨,您把它吃了吧!”我掀开布一看,是一只兔子。我惊讶了,问他:“这是为什么?”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您给我们演戏多累啊,这只兔子是我自己喂大的……”听着孩子的话,看着孩子真诚的眼睛,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是一个扮演儿童的演员,我非常了解儿童对自己亲手喂养的小动物感情有多么深。那时又正是经济困难的时候,我怎么能接受孩子这么珍贵的礼物啊!我劝他把兔子带回家,他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说我不要他的兔子他就不回家了。孩子,多么可爱的孩子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从此小张新常到我家来玩,我也常到他家去作客,我不但和小张新,而且和他们一家,都成了好朋友。十年动乱使我们再也没能见面,失去了联系。今天相逢在武汉,真令人喜出望外。当年的小张新现在已经是个熟练的工人,一个孩子的爸爸了。
第二天晚上,他来接我去他们家作客。他的爸爸、妈妈都已经退休了。我们在一起又说又笑,真象久别重逢的亲人那样愉快。张新激动得象个孩子似的,他告诉我:“阿姨,看见您我真高兴,就象又回到了北京,回到了我的童年时代。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常去看你们的戏,我还记得许多戏里的插曲呢!”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阿姨,我们那时候的人那么讲友谊,那么懂感情……可现在,我看许多人都比那时差远了,他们太讲实惠了。你们来演《十二个月》,真是太好了,应该让孩子们从小就懂得真、善、美……”我们一直兴奋地谈到很晚,因为我第二天还要演早场,只好起身道别了。他们全家送我到大门外,张新抱着他刚学说话的小女儿和我告别:“阿姨,您要多保重身体,再为孩子们多演几年戏,希望我的女儿是您未来的观众。”不知为什么,我的鼻子有点发酸了,我亲了一下孩子的小脸,便匆匆离开了……武汉的夜晚很静、很静,可我的心却象长江的波涛在翻滚……过去的小观众和未来的小观众都在期望着我们给予他们更加美好的东西,这是多么严肃而又神圣的职责啊!它需要我们付出全部精力。尽管有一天,我将从舞台上和我的小观众告别,但他们的爱和信任将会使我的心永远紧贴着他们,爱着他们,深深地爱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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